暗夕的聲音輕柔舒緩,像是空靈的歌謠。
托馬笑了:“畢竟我是在蒙德長大的嘛,那是我的故鄉。故土難離,對每個人來說都是這樣的吧。”
“出去轉轉也不錯。”
暗夕抿唇一笑,拎起一張餐巾,道:“不如,我給你變個魔術吧。”
托馬意外地挑了下眉,隨後看見暗夕伸出了左手,五指纖細漂亮,手上空無一物。
他聽到美人含笑的嗓:“看好了。”
餐巾蓋在左手上,微微搖晃,隨後掀開——
原本在桌上的檸檬水被那隻漂亮白皙的手穩穩握住,連杯口方才抿過的淡淡水漬都還清晰留著。
托馬毫不吝嗇地予以掌聲和驚歎:“好厲害!”
暗夕彎眉淺笑,又一次覆上了餐巾。
指尖輕輕點在純白的布上:“三、二、一……”
掀布扔到桌上,映入眼簾的是一抹生機盎然的白色。
啟唇輕吹,點點蒲公英籽隨之飄飛,散落入初春的風裡。
托馬來不及為這株蒲公英的消散感到惋惜,便見暗夕一翻手腕,再定睛看時,靜靜轉動的風車菊晃了滿眼。
“給。”
美人微笑著,遞來故鄉的氣息。
托馬接過風車菊,道了聲謝,又稱讚道:“你的魔術很精彩啊!”
“去楓丹時,在街上遇到了一對魔術師雙子。”
暗夕輕描淡寫地道:“他們看我感興趣,就教了我一些基礎的魔術。”
將風車菊小心翼翼地放進包裡,托馬好奇地問:“可是,你好像是從須彌那兒來的?”
“我是經沉玉穀進入楓丹的,隨後穿越沙漠,在須彌的奧摩斯港上船,商船在蒙德的荊夫港停留過一段時日,然後來到了稻妻。”
暗夕對自己一路的行蹤並不避諱,簡明扼要地說明後,笑道:“我正在旅行,找一位朋友。”
托馬熱心地問:“要幫忙麼?在稻妻,社奉行還是能提供很多方便的。”
暗夕搖頭:“不了。”
她垂下眸,輕輕晃著顏色淺淡的檸檬水,神情有一瞬的脆弱與懷念:“現在沒人能找到她,她也不在稻妻,我知道。”
片刻壓抑的氛圍被木南杏奈上菜的動靜打破:“市井雜煮來咯!”
一頓飯吃得還算融洽,結了賬後,托馬翻了翻包,確定事情全部做完了,問暗夕:“今天的工作結束啦,剩下的都是休息時間。我去木漏茶室坐會兒,你呢?”
暗夕擺手:“我自己去城郊逛逛就行,感謝招待。”
“好的——對了,這個你拿著。”
托馬從包裡拿出一份憑證遞過去:“這是天領奉行特批的全稻妻的通行憑證,唉,家主大人為了這個可費了不少工夫呢。”
“……嗬。”
暗夕唇角輕勾,接過通行憑證,手一翻,便收了起來:“多謝。”
04.
傍晚。
繼終末番將“暗夕揍翻了一群於白狐之野出沒的盜寶團”這一消息帶回的半小時後,神裡綾人見到了辦完事歸來的托馬。
“辛苦你了,托馬。”
擱下筆,神裡綾人對托馬微微頷首,斂了衣袖:“如何?”
托馬苦笑:“如您所料,家主大人,暗夕她對社奉行的事務並不感興趣——在我與人交談時,她一直在欣賞景色,或者看留言板上的留言,顯得興致缺缺。”
神裡綾人表情未變:“盜寶團的事呢?”
“回來時我也向押送盜寶團的同心們打聽了一下,應該是盜寶團剛賺了一票大的,商量銷贓時被暗夕撞見了,想滅口卻反被打趴下了。”
托馬答得迅速,末了撓撓頭,猶豫著道:“中途,鹿野院平藏好像出手幫忙了。”
神裡綾人道:“那夥盜寶團本來就是鹿野院平藏最近在追查的,如今人贓俱獲,皆大歡喜。”
指尖輕輕敲桌,他驀然微笑道:“信號已經傳出去了,接下來,就等著看好戲吧。”
托馬有些遲疑:“家主大人,拿神裡家的附屬家族試探暗夕小姐,會不會……太冒險了?”
早上遇見暗夕,答應她提出的同行,對托馬而言,既是不好回絕,也是順水推舟。
稻妻人大多排外,讓一個外國人成為奉行府的家臣會受到多少非議,托馬數年前便已親身體驗過了。
今日向外人介紹暗夕的那番話,很快便能傳進社奉行裡那些懷有二心的家族耳中。
一個深受神裡家信賴、甚至讓神裡綾人親自找天領奉行開具了通行憑證的新麵孔。
——注定會在社奉行內部掀起一陣喧囂。
“她若當真無意稻妻時政,那些家族也不過是做無用功。”
神裡綾人抬手輕輕接下落在指尖的椿花,眸中是冷然的淡漠。
“倘若引得那些有二心的家夥按捺不住出手,那也是往我手上遞把柄罷了。”
屆時,要殺要剮,全由他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