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夕挑眉:“您可是社奉行大人,相交往來儘是貴人,我哪敢高攀呢?”
神裡綾人隻是含笑:“你對商貿、政治應對皆得心應手,又出身貿易之都璃月,必是不凡。”
……嘖,他肯定是故意的。
“那家主大人可猜錯了。”
暗夕輕輕合上書本:“家父隻是千岩軍裡的一小卒,而我……”
上挑的鳳眸平靜地注視著神裡綾人:“是他的遺腹子。”
天下承平,萬象更新,但總有人拿命去護這太平盛世。
——千岩軍誕生的意義,莫過於此。
至於父親犧牲的消息傳來,原在月海亭工作的母親整日便鬱鬱寡歡,以致難產,剛生下她就血崩而死。
那也是人之常情。
“我蒙父母蔭蔽長大,在璃月港耳濡目染自然通曉商政規律。”
暗夕輕佻地笑:“孤身旅行,未有仆從隨同,任如何看,我也不是什麼貴人。”
神裡綾人卻沒有第一時間回話。
男人偏暗的紫眸若有所思地盯著她,似是蘊著某種流轉深沉的思緒。
在某一瞬,她覺得他的眼神熟悉到令人心慌。
暗夕錯開了他的視線。
相對無言良久後,暗夕站起身:“我去宵宮那兒看看她最近新製的煙花。”
她走得急,風風火火,比往日的巧笑嫣然倒多幾分真切。
仿佛她已不再是虛無縹緲的空中樓閣。
直到人的身影消失在下山的石階上,神裡綾華才從庭院緩步入亭中。
她瞧著桌上甚至沒記得帶上的輕小說:“哥哥,暗夕她……”
神裡綾人不慌不忙地捧起暗夕壓根沒動過的茶盞,抿了一口:“綾華,有什麼疑問,直說就是了。”
雪發的清淺少女遲疑著,終是委婉地問:“哥哥喜歡暗夕,為什麼卻故意惹她生氣呢?”
疑問由來已久。
暗夕先是神裡家的家臣,後是社奉行的貴客。
但其實神裡綾華心知肚明,從一開始,兄長就沒有將暗夕當外人。
這份信任於所有人而言,都來得莫名其妙。
神裡綾華理所當然相信兄長,與暗夕以朋友的身份相待。
時間日久,一切都證明神裡綾人的做法沒錯。
暗夕在稻妻終日閒遊,一應用度皆是報的神裡家的賬。
可她總是有令人看不透的消息來源,偶爾隨手布下一步閒棋,能讓社奉行、甚至終末番的工作少上許多麻煩。
神裡綾華熟悉兄長。
她非常清楚兄長看暗夕的眼神,已不僅僅是像看朋友了。
大概是火鍋遊戲那晚兄長說了些什麼吧。
她隻遠遠看見兄長與暗夕在亭中說著話,便沒有停留地離開了。
次日開始,暗夕數日沒有回神裡屋敷。
如今回來住了兩日,眼見又氣得跑開了。
“生氣?”
神裡綾人失笑搖頭,嗓音溫潤而篤定:“她是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