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所以接下來該到賣書環節了是嗎……(1 / 2)

之所以用衣衫襤褸這個形容詞,並非是薑嫿不食人間煙火。

隻因老人身上那套打滿補丁不說,甚至有許多部位都開了天窗的衣服她在天橋底下以及一些步行街上的職業乞丐身上都沒有見過。

之所以用‘啃’與‘難舍難分’這兩個形容詞,也並非是薑嫿在刻意誇大眼前的畫麵效果。

隻因老人確實是環抱著那顆她辨彆不出品種的樹乾,一口接一口下去,那棵樹最外麵部分的樹皮就少了一大塊。

就是這麼巧,在薑嫿看清楚老人動作的同時,老人忽然抬起了腦袋。

這是一張怎樣的臉呢?雖然夜色有些妨礙人的視力,可借著絲絲月光,她仍能看出對方滿臉臟汙,顴骨突出,像極了她曾經在一些影視作品中所看到的難民形象。

似乎是老人的年齡給了薑嫿勇氣,也似乎是老人矮小瘦弱的形象給了薑嫿勇氣。

薑嫿想著自己雖不是什麼女漢子,但到底因著身體不好,這些年健身房的會員她就沒有斷過,即使工作再累,她也堅持每周鍛煉兩到三次,沒道理體能拚不過這樣一個瘦骨嶙峋的老人。

再則她手中此刻持著菜刀,眼前又有關著的窗戶做緩衝,就算這古怪的老人不懷好意,勝利的天平應該也是偏向於她這一邊的,她於是先發製人,將手中握著的刀柄向前伸了伸,麵色嚴肅的大聲道:“你是誰?乾嘛的?這麼晚了在我家後山是想乾什麼?”

饒是薑嫿設想了千萬種對方的反應,也沒有想到她的色厲內茬居然加倍成功的糊住了老人。

與她目光對視,老人口中原本緊咬的樹皮一下子掉落到了地麵。

下一秒,她便看到了老人喉頭一動,緊接著對方‘砰’的一下跪到了地麵衝她磕了一個響頭。

因著老人這一係列動作如同行雲流水一般迅速,薑嫿來不及製止對方這磕頭的動作,隻是在看到對方磕過一個頭後還想繼續第二個,她再承受下去恐怕得夭壽了,趕忙開口道:“彆磕了,回答我的問題!我剛剛聽到了你的嚎叫,證明你是會說話的,你再不吭聲我就要報警了。”

她話音剛落,老人卻再一次低下了頭似乎想要把腦袋往地麵上撞,隻是這次伴隨著他動作的,還有他略有些喑啞又焦急的聲音,“貴人,不要啊,千萬不要報警啊”。

見此,薑嫿飛速開口:“彆磕了,你再給我磕一個頭我也報警!”

老人的腦袋生生止步在距離地麵兩三厘米的地方,雖沒有按照既定的軌跡磕下去,但也沒有抬起頭來,而是就保持著這樣的姿勢道:“貴人,求您彆報警啊。您……您應該也看報,知道今年豫省今年先是大旱,又是蝗災,我就是從豫省逃出來的,我不是啥壞人,也沒偷摘您山頭上的任何果子,就是餓得不行了,想啃點樹皮墊點肚子罷了。”

薑嫿快被老人的鬼話給氣笑了,雖然她工作忙,但閒了還是會刷社交媒體的,要是有這種大的天災,怎麼可能不知道?

“你把我當傻子嗎?編也要編的靠譜點吧。”

“貴人,我胡某人所言句句屬實,斷不敢騙您啊!您若不信,我我我……”

老人說著,忽然抬頭,目光哀切的朝側旁那棵剛剛被他薅了不少樹皮下來的歪脖子樹上望去。僅看了一眼,他便閉上了眼,而後直接站起,咬牙往歪脖子樹上撞去。

預想中的疼痛沒有襲來,察覺到是因自己胳膊上傳來的力量阻撓了他的前進,老人睜眼朝力量來源的方向看去,“貴人,您肯信我了?”

薑嫿自然是不信的。

她不信老人口中說的一切!更不信這老人是真的想死!但老人的瘦弱是真的,如果不是自己攔著,他的頭定然要跟樹來個親密接觸也是真的,如果老人真出了事,在沒有監控錄像的前提下,那自己長八張嘴也跟警察解釋不清還是真的。

等等,這難道是新型碰瓷?

想到這裡,薑嫿暗恨自己為何要把手機落在房間充電,不然這會兒起碼能夠偷偷錄音為證。

就在這時,她忽然聽到身旁的老人又一次開了口,“貴人,雖好漢不提當年勇,但我胡向錢也不算是什麼無名之輩,您如果實在不信,儘可以差人去難民堆裡打聽,我胡向錢當地主時從不曾魚肉鄉裡,逃難中途,也從未害過一條人命,是個十足的好人呐!”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薑嫿真覺得這個不知道詐騙還是碰瓷的團夥簡直把她當傻子糊弄。

她順嘴接話看這些人還能編出什麼花招, “哦?你之前是地主?地主為什麼也要逃難?”

老人苦笑,“一看您就不食人間煙火,災荒年間,不搶了地主的餘糧,災民們從哪裡尋摸逃難上路的盤纏呢?我胡家一向佃租收的不重,與鄉鄰為善,才落得個全家老小都齊整離開家鄉的好下場,鄰村的那吝嗇的老苗頭就慘了,全家老小都被餓紅了眼的村人給……唉。”

老人說到這裡,已經紅了眼眶,“我也好不到哪去,雖然逃出來了,但那又咋樣呢,不過出來倆月,全家老小死的死,跑的跑,被抓壯丁的抓壯丁,就剩下一個我最小的乖女今兒中午也餓死了。我不想讓她曝屍荒野,被那些餓極了的災民……”

嗚嗚咽咽的哭了半響,他才抽搐著繼續道:“所以我跑到深山溝溝子裡,挖了一個坑,把她給埋了。把她埋了之後,我那會兒也不想活了,就在她的墳頭前麵找了個歪脖子樹準備把自己吊死去陪她算了,可惜的是,那矮脖子樹可能長久沒喝水了,樹乾脆的很,沒等我咽氣,那樹枝子就斷了。”

“我沒用,樹枝子斷了後就再沒有勇氣第二次在歪脖子樹上打結了,隻是可能是這一吊吊糊塗了,我明明是按照來時的路下山的,可我走啊走,走啊走,越走越不對勁,然後就走到這兒來了。我沒了力氣,又看到這到處都是枝乾茂密鬱鬱蔥蔥的的大樹,才鬼迷了心竅,偷吃了您家的樹皮,您不忿是應該的,但求您千萬不要把我送到警察局啊,我一把老骨頭進了那裡挨不了幾天不是什麼大事,您送一個人進警局,少不了得給那裡頭的人塞點好處,這才是不值。”

老人用了一些說話的技巧,並在心底祈求眼前的小姐不是那等鐵石心腸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