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語氣似乎是向自己討要欠了許久的某物。

衛明溪怔了一下，自己並未欠下什麼，可心頭隱隱有些不這麼認為。

衛明溪想起來，女孩說過長大要娶自己。她以為，那就是一句童言無忌的話，容羽歌儼然要兌現承諾的樣子，衛明溪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什麼好。

容羽歌一直盯著衛明溪的反應看，衛明溪那如幽潭深水的雙眸，那裡常年不掀風浪的幽澈靜水，微微晃了一下，又快速再次恢複清幽。容羽歌對衛明溪過於平靜的反應並不滿意，衛明溪或許並不知道這句話對自己意味著什麼。衛明溪大概從未把一個小孩子的話當真過。如果過去沒有當真，那麼從這一刻起，容羽歌希望衛明溪當真，不再是六歲的小孩子。十六歲總比六歲說的話更可信一些。

“我說過，等我長大，我就會來娶你。”怕衛明溪忘記，也怕衛明溪不懂，容羽歌認真又說了一遍。

衛明溪對上容羽歌認真的臉，又怔了一下。她想起小小的容羽歌離開時，紅著眼讓自己等她長大。強烈深刻情感和情緒，是有力量和感染力的，特彆是來自一個六歲孩子身上，不該有這麼重的情緒。以致留下的印象過於深刻，從未忘記，總在不經意間從腦海裡偷跑出來，再藏起來。尋著機會，總要和自己小小嬉鬨片刻。

衛明溪知道，記憶中的女孩對自己的不舍和喜歡，是那麼認真且純粹的，想到自己曾經被一個女孩如此喜愛，她總是忍不住淺然一笑。像是平靜的生活，灑落一縷明媚溫暖的春光。

可如今，這一縷春光，似乎化成了會灼人的烈陽，突然出現。一向事事不驚的衛明溪竟有些不知所措。

六歲孩子的話，不可信，小孩子最是善變，可如果一個本該善變的孩子，十年都不曾變過，那就有些驚人，也不符合常理。所有不符合尋常的東西，大多能掀起生活的變革，變革意味著動蕩，衛明溪這樣擁有固定生活方式的人，對於那未知的動蕩，還是有著本能抗拒。

不過，就算容羽歌已經十六歲了，對衛明溪來說，比自己的學生還要小的孩子。十六歲的喜歡，未必就是情愛之喜，衛明溪更傾向於容羽歌是個重承諾的人。這般想來，衛明溪感覺自然了一些。

“你在我心中一直都是小朋友，也確實是未成年的小朋友，再說了，我沒有這方麵的傾向。”衛明溪回答得很官方，客觀上皆不允。

容羽歌其實一直都知道，並非自己長大了，一定就能抱得美人歸，畢竟自己和衛明溪之間還隔著年齡差距，甚至是性彆上的阻力。她隻是故意忽略，不然自己會更加焦慮。

在這之中，成年隻是最基礎的條件，不然一切都是枉然。

“我不會一直都是小朋友，我十六歲了，離十八歲隻剩下兩年了。我一定會讓你喜歡上以後的我，一定。”容羽歌連用了兩個“一定”，表達自己的堅定的決心。

衛明溪遇到過很多的追求者，像容羽歌這麼勢在必得的，還是第一個。衛明溪也拒絕過很多人，拒絕的話語和小技巧，她並不陌生，但是她總覺得拒絕彆人的說辭，放在容羽歌身上，似乎都少了一些說服力和力量感。

容羽歌知道現在的衛明溪不會給自己想要的答複，她現在要做的，就是先把線埋下去。

“沒事，還有兩年時間，我不急著要答案。我們找個人少的地方，一起吃頓飯好嗎？”容羽歌不想再聽一遍衛明溪拒絕的話語，她聰明的選擇錯開了話題。

此時她想摘口罩讓衛明溪看看長大後的自己，可校園裡人來人往的，她又不想太惹人注意。早知道，她不拍那個廣告了，弄得現在大部分人都認識自己，她就隻是想要衛明溪看到而已。

對年幼追求者，比如她的一些學生，衛明溪拒絕起來更果決，她不希望年輕少男少女們對自己抱有任何希望。如果此刻向衛明溪表白的是某個女同學，她是絕對不會同意一起吃飯的要求。可是對著容羽歌，衛明溪說不出拒絕的話，大概是因為她是自己曾經抱過的孩子，好比故人重逢，衛明溪覺得應該要招待她。

“你要吃什麼？”衛明溪問道。

“都可以。”容羽歌覺得隻要和衛明溪在一起，大概喝西北風都覺得美味。這將是自己和衛明溪一起吃的第一頓飯，想想就異常期待。

不過容羽歌沒想到衛明溪竟然這麼實在，直接把自己帶到她學校的教工食堂。

衛明溪把自己的飯卡遞給容羽歌，讓容羽歌先打飯。

家境富裕闊綽的容羽歌，從來沒吃過這樣的食堂，當她拿著衛明溪的飯卡打飯時，有種說不出的奇妙感，好像自己變成了衛明溪的家屬。

這種認知讓容羽歌很愉悅。

“有推薦菜嗎？”容羽歌問衛明溪，開心得像個孩子。

“我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不知容羽歌的喜好，無法推薦。

“那你喜歡吃什麼呢？”容羽歌對衛明溪的一切都充滿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