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常年在察言觀色中過活的人,程佳珞不再遮遮掩掩,直白表露出的傲慢與輕蔑,她幾乎是立刻就察覺到了。
可她還是裝作沒聽懂的樣子,又露出了笑回程佳珞道:“不夠,再加五千塊吧。你這可不隻有點重,是超級重呢。”
程佳珞猛地一掌把還在旋轉的硬幣拍下,手掌與桌麵拍擊,發出了一聲尖銳的聲響,直紮入傅斯恬的心裡。
“那加五塊吧?”程佳珞一點都沒有要和她玩笑的意思,她托著下巴,似笑非笑地看著傅斯恬:“我聽說像你們這樣勤工儉學的,兼職種類有很多,幫忙打飯拿快遞也是賺外快的一種。之前是我不懂情況,拖欠了你好幾次,挺不好意思的呢。”
傅斯恬背著包越過程佳珞,到陽台的水池旁洗手。她背對著程佳珞,很用力地搓著被編織袋印出痕跡的雙手,平靜回道:“好像我也有聽說,不過,我沒有做跑腿的這個兼職,你誤會了。”
她關了水龍頭,回到宿舍內,站到程佳珞的身後,伸長手拿了程佳珞桌麵上的一顆糖,輕聲道:“真不好意思的話,就這顆糖吧。第一次幫你拿快遞的時候,你也分過我一顆,說是進口的。挺貴的,我也不虧。”
仿佛還帶著點慣有的和軟笑意。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程佳珞一時間居然看不透傅斯恬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奚落她。
從前覺得她這張清秀柔弱的麵容挺無害的,讓人生不出惡意,現在竟怎麼看怎麼覺得這張臉虛偽惡心了。實在咽不下那口氣,程佳珞乾脆挑明了說:“比不上昨天時懿送你的月餅貴呢,我那天要多送你幾顆就好了,你說是不是?”
果然是給時懿投票這事啊。鍘刀真的落下了,傅斯恬反而好受了些。
浴室門“吱呀”一聲開了,張潞潞包著頭發端著臉盆走出,瞧見落地窗邊對峙著的三個人,結巴道:“怎……怎麼了嗎?”
傅斯恬和程佳珞都沒說話,羅茜站起身,和程佳珞對視了眼,話裡有話道:“沒什麼,討論了一下物價水平而已。我去拿外賣了。”
張潞潞信以為真,把洗麵奶放回書架上的儲物箱,“怎麼突然關心起民生大事了?”
程佳珞也站起了身,往自己床上爬去,回了句:“怕哪天自己被人賣了啊。”
“啊?什麼跟什麼呀?”張潞潞聽不明白。
傅斯恬呆站在原地,糖果在手心裡硌得生疼。
“恬恬?”張潞潞戳她。
傅斯恬回眸,又是平常溫軟的模樣了。她拉開書包,把水果遞給張潞潞,歉然道:“老板說,今天的火龍果都賣完了。”
張潞潞笑嘻嘻道:“沒事沒事,有得吃就好了。”她叉了一塊遞到傅斯恬的嘴邊,傅斯恬搖了搖頭,騙說自己很飽了,而後也爬上了床。
張潞潞哢嚓地咬著西瓜,直覺宿舍有哪裡不對,但想不出所以然,搖了搖頭,當自己多心了。
三天後,接連目睹了程佳珞幾次針對傅斯恬後,張潞潞終於後知後覺地反應了過來——是真的有什麼不對!
早上一二節沒課,傅斯恬怕吵到大家,儘量忍到了八點才下床,準備去食堂吃飯。她動作輕是宿舍出了名的,張潞潞都懷疑她上輩子是貓。可就是這麼小心了,程佳珞也能夠在她下床時候罵:“誰啊,能不能輕點,你不睡了,彆人也不要睡嗎?”
晚上十點,五班的宋楚原和周娜有活動要晚點回來。宿舍裡的四個人都上床了,羅茜就直接把燈關了。傅斯恬有部門例會的發言稿要趕,拉好了遮光的床簾,開著盞小台燈,隻從縫隙裡透出一點細微的燈光。第二天中午,程佳珞就在朋友圈裡含沙射影:有些人心裡真是一點AC數都沒有,熄燈了什麼意思都不懂嗎?我這一天天過得什麼日子。
羅茜評論:心疼你,也心疼我自己。
周五早上大課間,時懿和隔壁班的團支書一起往外走,像是要去輔導員辦公室開會的模樣。路過傅斯恬和張潞潞的時候,她特意停下來提醒了傅斯恬一句:“方便的話,現在用手機填一下家庭情況表可以嗎?輔導員那邊催得挺急的。”
傅斯恬怔了怔才反應過來,尷尬答應:“噢,好,不好意思啊。”
時懿嘴角略揚一點弧度,搖了搖頭,往外走了。
張潞潞終於忍不住了:“什麼情況啊,家庭情況表你昨天不是和我一起填了發在舍群裡了嗎?”為了方便統計,時懿讓大家以宿舍為單位,填好後發給舍長,由舍長整合好自己本宿舍的表格再發給她。
1317的舍長是程佳珞。
稍稍一想,傅斯恬就明白她的資料哪裡去了。
“恬恬,你和珞珞怎麼了嗎?她這兩天怎麼跟吃炸|藥了一樣。”張潞潞壓低了聲音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