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建濤,你什麼意思啊?!”王梅芬被激怒,徹底加入戰場。
吵罵聲,哭聲不絕於耳。傅斯恬站在他們一家人中間,像個外人,更像個罪人。
手足無措。她真的不應該心血來潮回來的。太打擾他們了。
大戰最後以王梅芬摔門回房結束了。精心準備的國慶大餐,擺放在餐桌上漸漸冷了,誰也沒心思吃。王梅芬和傅斯愉關在房間裡不出來,傅建濤抽了筷子,賭氣說:“不管她們了,我們自己吃。”
傅斯恬不敢吃,熱了飯菜,幾次三番去叫王梅芬和傅斯愉出來吃飯,兩個人都不理她。傅斯恬沒有辦法,央求傅建濤,傅建濤到底心疼老婆和女兒,還是放下了臉進臥室去哄王梅芬了。
最後王梅芬和傅斯愉都出來了,四個人還是一起在餐桌上吃了這頓飯,但大家都不說話,默默扒飯,食不知味。
氣氛太沉悶了,傅斯恬洗好鍋碗灶盆,借口出去扔垃圾順便消消食,逃離了這個讓她要喘不過氣了的房子。
外麵天已經完全黑了,車來車往,林立的高樓大廈裡,一簇簇黃色的光亮,散發著溫暖的味道。
傅斯恬順著人多的道路,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不覺間走到了附近的公園邊上。公園臨水而建,有一條長長的河堤和一片蔥鬱的草坪,河堤上人影憧憧,走著許多散步遛狗的人。
傅斯恬在堤岸上找了個乾淨的位置,隨意坐下,雙手撐在身後,仰頭望著深藍的夜空和缺了一角的銀月。
沒有由來的,她忽然想起了時懿。中秋那天,時懿也用著這樣的角度仰望過天空,那時候,她在想什麼。
她視線漸漸下移,落到了不遠處草坪上正在追逐嬉鬨的兩個小朋友身上。小朋友看起來不過五六歲的模樣。
傅斯恬恍惚,她和時懿剛認識的時候,也就這般大吧。
那是她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歲月。媽媽早前托了關係,讓沒有上戶口的她進了一所私立幼兒園。可自從爸爸的事情發生後,所有的人都對她們指指點點,幼兒園裡的所有小朋友也都欺負她,不和她一起玩。
直到時懿轉學進來。
除了話很少,不太愛笑,她就像童話裡走出的小公主一樣,冰雪漂亮,家世一看就很好,出入有保姆專車接送,老師對她也很客氣。一開始,小朋友們對她都很好奇,都很想親近她,每次分組遊戲,都搶著和她一起。但幾次後的某一次,老師再次提出兩三人一組遊戲時,時懿在被人搶著要時,卻出人意料地指著角落裡次次落單的傅斯恬說:“老師,我和她一組吧。”
小朋友們不服氣的勸阻聲此起彼伏,時懿卻都不在意。她牽著傅斯恬的手,平常地和她做完了整個遊戲。
傅斯恬受寵若驚。
完成遊戲後的戶外活動時間,傅斯恬一個人坐在石階上看著大家玩鬨,時懿從遠處的人群中走來,在她身邊坐下,捧著水壺安靜地喝水。
“時懿。”她鼓起勇氣,軟軟地叫她。
時懿偏過頭看她。
“你下次不要選我了。”她糯糯地說。
時懿問:“為什麼?”
傅斯恬抱著膝蓋,垂著小臉說:“他們說的都是真的,我爸爸是壞人,和我一起玩不好。”
時懿一點都不驚訝:“我知道,你爸爸是殺人犯。”
“那又怎麼樣?”
她居然說“那又怎麼樣”?這完全不是傅斯恬料想的反應,她錯愕地抬頭看時懿。
時懿注視著她,明眸澄澈,一字一字很平淡地說:“做壞事的是你爸爸,又不是你,和你有什麼關係?”
“你爸爸是你爸爸,你是你。”
“我覺得你挺好的。”
像一道光,劃破了囚禁她已久的黑夜。傅斯恬在時懿的烏眸中,看到了小小的自己,看到了屬於自己的整片星海。
小小的傅斯恬呆住,眼淚忽然完全不受控製地湧出,怎麼擦也擦不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