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搖搖頭,“我就算了,工作時間。”
尚宛端了杯子,“一起吧,一小杯餐前酒,無妨的。”
我覺得再堅持就沒意思了,便從杯架上取下酒杯,給自己也斟了一口。
“我的天!你不知道局座,我來這裡五年她都沒陪我吃過東西,這是第一次啊!還是尚小姐麵子大!”
“什麼啊……”我覺得蕭梓言存心逗我。
尚宛笑出她的招牌式微笑,“碰一杯。”
喝完酒果然整個人鬆快了,這就開始動手做“落衣破玉”,我將一整塊豆腐從水裡撈出來。
尚宛看我用桑刀切豆腐,“廚師果然還是廚師,這刀工,我們尋常人是望塵莫及了。”
“我這都是小打小鬨,做點小菜而已,我這技術,你們練一練都能學會,你們的專業領域我可真叫望塵莫及。”
“誒?局座,我怎麼記得你學過建築?”蕭梓言道。
我抬頭,一臉無辜。
“我記錯了嗎?你不是在美國什麼大米大學留過學?”
尚宛的目光從蕭梓言臉上轉到我臉上,帶著些許好奇。
“記錯了吧,肯定沒留過學。”我把重音放在“過”字上。
“不是你是誰啊?不是讀了幾年建築,幾年來著……?然後又回R城來了?”
我沉默地切著豆腐泥,沉默了一會兒,“不算吧,沒讀完就回來了,不是那塊料,還是適合當廚子。”
我的餘光看見尚宛的筷子擱在一旁,她的盤子裡還有兩隻魚卷。
“是Rice University的建築學院嗎?”尚宛問。
“……嗯……”我輕哼一聲,算作回答。
那邊頓了頓,“那很厲害啊,本科還是碩士?”
“本科,但讀了不到兩年就回來了。”我抬頭看尚宛。
她看著我,若有所思的樣子,似乎想說什麼,又什麼都沒說,隻稍稍點點頭。
之後她倆聊了聊,都是些雜七雜八的事情,我邊帶著聽聽,邊將“落衣破玉”蒸好,呈在餐台上。
尚宛剛開始的反應完全不像我想象中那樣激動,後來我想了想,人家上次發朋友圈懷念這道菜是2014年,這都過了這麼多年了,難保人家是不是還想著。
直到我拿刀切開“羅衣”,看著它散落,露出半透明的“玉”,尚宛眼中一亮,“誒?你居然會做這個?叫什麼來著?”
“……落衣破玉?”
“哦,對,”她抬頭看了看我,“這好像是好多年前有家餐廳的菜,我很喜歡,後來那餐廳不開了,就再也沒吃過。”
“姐姐~”蕭梓言嗲聲道,“你看看你的朋友圈~”
尚宛沒聽明白,懵懵地看著她。
“那天啊,人家局座問我你喜歡吃什麼,好給你備菜,結果你就是‘隨便’,搞得我像個偷窺狂一樣,一直翻到你2014年的朋友圈,才看到這麼道菜,你說你很想念這菜。”蕭梓言不光說,還拿出手機,給尚宛看她截圖的那則朋友圈。
我想我當時臉都紅了,就像你背後研究一個人,被當事人發現了。
“哦……”尚宛好像想起來了,一時突然不知說什麼了似的,“可是……可是就一張照片,局座就做出來了嗎?”
“喔……”我開始冒冷汗,“我去查了些資料,請教了彆的廚師,”這麼說著,我又怕她再追問,“快嘗嘗吧,看看是不是你記憶中的味道?”
“玉”被破成兩瓣,她倆一人一半,尚宛嘗了嘗,“很神奇,居然和記憶中的味道吻合。”
“那就好那就好,獻醜了。”我鬆了口氣,說實話,把“形”做出來,隻是成功了一半。
那邊蕭梓言也送了一勺入口,對我豎了豎大拇指,“我就說,沒有我們局座燒不出的菜!”
“這樣真是有心了,”尚宛放下勺子,“這麼用心的地方,難怪蕭小姐一直讚不絕口。”
“嗨,都是小事情,你們吃得開心就行,”我轉身去灶台上,關火,端起一隻砂鍋,“啫啫雞也好了,前頭兩道菜都比較清淡,這一道稍微多味些。”
“哇!是我喜歡的!”蕭梓言開心道。
“啫啫雞烹製的過程中不加水,食材本身的水分燒出來,再在砂鍋中循環,烹熟食物,所以味道比一般的砂鍋雞更香,隻是如果不注意,砂鍋會炸,這口鍋我從昨晚開始就放在水裡泡著了,以保證它今天受熱均勻。”我邊上菜邊解釋。
砂鍋裡還在“嗞嗞嗞”地響著,鍋蓋一掀,香氣四溢,我剛把公筷放在鍋旁,尚宛的手機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