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道口的門半開,顧可馨站在裡麵,沒燈,沒光,很暗,景園有種顧可馨從黑暗中爬出來的錯覺,她沒吭聲,黑暗中的顧可馨又啟唇:“景小姐?”
這次的語調明顯低很多,態度涼薄,完全不似平時溫和的人。
雙麵派景園見過不少,但雙麵派到極致,景園這是第一次見到,她往旁邊移半個身體,走廊上的燈光躍進門邊,顧可馨的側臉若隱若現。
線條流暢,細致,猶如被精雕細琢過,她一貫溫和的眉目覆上鋒利和冷淡,眉梢耷著,長睫毛微垂,眉骨依舊高挺,眼窩深邃,那雙眼沒了清亮,瞳孔墨黑,深不見底。
許是喝了酒,她雙頰微微紅,猶如抹了胭脂,平添幾分美感。
如果她表情不是這麼冷淡的話。
景園再度往後退兩步,沒吭聲,顧可馨也沒理她,穿過她往自己房間走,剛到房門口,一人氣喘籲籲跑過來,喊道:“可馨。”
說完她看到不遠處站著的景園,眉頭一皺。
顧可馨打開門:“進來。”
房間門一開一合,景園從樓道口走到自己房門口,想了幾秒,打開門進去。
與之相隔一個牆壁的房間裡,顧可馨坐在沙發上,蘇英泡了杯茶遞給她,問道:“喝了多少?”
顧可馨接過茶抿口,揉揉發疼的太陽穴,低聲道:“沒多少。”
估計時意是聽說她不勝酒力,所以沒摻很多酒,蘇英開口道:“你就該拒絕。”
顧可馨放下杯子捏緊手上的表帶,黑色手表邊緣閃爍微弱綠燈,忽明忽暗,印在顧可馨眼底,瞳孔都有了亮光,她回道:“懶得再糾纏。”
這種人,早斷早好,跟在身邊,就如一條毒蛇,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被咬一口。
“望舒太絕了。”蘇英說道:“手段下作。”
顧可馨唇角微揚,跳過這個話題:“她們現在那邊情況如何?”
“她們派人盯著莫姐呢,估計是怕莫姐反擊,所以掐斷她消息來源了,和莫姐經常聯係的幾個媒體也被限製了。”
“時意怎麼辦?”
顧可馨漫不經心道:“明天她會自己找理由走。”
她說完放下手表看向蘇英:“景園怎麼會來?”
蘇英搖頭:“我也不知道,我收到你消息就上來了,路上沒見到她。”
顧可馨垂眸想幾秒,她從包裡拿出手機,想到前不久收到景園的通話,當時她還以為是打錯了,原來沒打錯,是故意打給她的,隻是這個時間點,她過來找她,有什麼事?
蘇英問:“需要堤防嗎?”
“算了。”顧可馨沒說出她之前給自己打語音電話的事情,啟唇道:“她可能隻是路過。”
蘇英沒多想,景園看著就是個清高倨傲的人,再加上她家庭背景,應該不會摻和進來,她給顧可馨泡了醒酒茶之後說道:“那你先休息吧,明早還要拍戲。”
顧可馨點頭:“你也回去吧。”
蘇英給她又簡單收拾了會才離開,房間安靜,顧可馨坐在沙發上轉頭看牆壁,牆紙是暖色的,燈光明亮,把牆紙上的紋路映照清晰,她頓幾秒拿出手機在群裡找到景園的號,看向添加好友那欄,抿唇,關掉頁麵,去洗漱。
流水聲嘩啦,透過衛生間沒合嚴實的門傳到房間裡,淹沒在窗外呼嘯的風聲裡。
景園站在陽台接電話,是葉辭夕的電話,她去上了個廁所回來就沒見到景園的人,問了其他同桌的藝人也說不清楚,她當即嚇得一身冷汗,連忙給景園打電話。
晚上寒涼重,起了夜風,吹在身上冷颼颼的,猶如刀刃擦過臉頰,景園攏了攏衣服,平靜道:“我沒事,對不起,沒提前給你說。”
葉辭夕本就嚇個半死,聽到她說對不起更惶恐,忙道:“沒事沒事,您沒事就好,那您現在回房了嗎?”
景園嗓音和著冷風,更顯清透:“嗯,回了。”
“回了就好。”葉辭夕鬆口氣:“那您早點休息,有事給我打電話。”
景園應下後掛了電話,她靠在陽台的欄杆旁,風吹起秀發,有幾縷纏在細長的脖頸處,極致的白與黑,形成鮮明對比。她伸手撥了撥,低頭看手機上的日期。
馬上就是九月底了。
馬上——就是那人的忌日了。
“景園,我快過生日了,你不送我禮物嗎?”
“你想要什麼禮物?”
“哪有人像你這樣的,送人禮物還帶問人家的。”
她囧了囧,低頭:“對不起。”
“逗你呢。”女孩笑的燦爛:“我嗎,不需要什麼特彆的禮物,隻想要一束花。”
她說完眨眼,一臉調皮和得瑟,細碎陽光照在她肩膀和臉上,說不出的明豔:“必須你送的。”
手機長時間沒碰已經黑屏了,屏幕上印出景園模糊的五官,她捏緊手機,垂眼想幾秒又給葉辭夕發了消息:小夕,幫我訂束花。
葉辭夕那邊忙回複:景小姐想定什麼花?
景園指腹落在屏幕上,頓了頓:白玫瑰吧。
發完消息她放下手機,冷風更甚,吹的她打從心底有寒意鑽出來,她吃不住打了個噴嚏,轉身回房間,合上陽台門的刹那隔壁陽台門被打開,顧可馨披著睡衣走出來。
萬戶家,千盞燈,星河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