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持續十多秒毫無間隙的極高膛壓,令衝鋒|槍管到達強弩之末,終於毫無疑問地爆膛了!
爆炸那一刻司南的意識極為恍惚,被掀飛出去時甚至都沒感覺任何疼痛。半空中他的身體帶出一瓢血線,飛出數十米後,直直掉進了岔路儘頭的深坑——
【生化重地,擅入立斃】
黑暗中綠色的指示燈幽幽閃爍,亮如鬼火。
砰一聲慘烈撞響,司南落到坑底,霎時噴出一口血箭。
他的耳朵被血蒙住了,鼻腔中不斷湧出熱流,身體微微痙攣顫栗。他竭力睜眼想保持神智清醒,但視線卻越來越渙散。
黑暗如鋪天蓋地的羽毛,輕柔地掩蓋了所有意識。
·
“Noah……”
“Noah!”
女子快步穿過花園,蹲下身,抱住了背對著她的小男孩:“你在做什麼,為什麼不進去?”
陰霾的清晨,微風夾帶著泥土鹹腥的氣息。花園鐵架下墨綠森然,然而黃玫瑰已經凋謝,滿是硬刺的枝頭隻剩寥寥數片枯瓣。
“爸爸不喜歡我。”
小男孩注視著腳下,剛被翻過的泥土尚自新鮮,他又低聲重複了一遍:“……爸爸不喜歡我。”
女子按著小男孩的肩膀令他轉身,美麗憂鬱的眼睛注視著兒子。
她穿著深粉色絲綢的連衣裙,五官秀麗深邃,亞麻色秀發微微卷曲,淺色瞳孔猶如純淨的琥珀。那種戰勝歲月的美貌令人砰然心動,但當她注視著什麼的時候,眼底卻總有種帶著淡淡的憂愁:
“為什麼呢,Noah?”
小男孩抿著嘴角,半晌才小聲說:“他抓我。”
女子拉起兒子的手,輕輕捋起衣袖,手腕上幾道抓痕觸目驚心,血肉泛出微微的青黑。
“……爸爸累了。”很久後女子答非所問道,“他方才睡下了……跟媽媽回去吧。”
小男孩不再抗拒,被母親牽著手,向花園深處走去。
“媽咪。”
“嗯?”
“為什麼爸爸睡在木頭盒子裡?”
不遠處教堂頂端,彩繪玻璃鑲嵌在牆壁上,十字架刺向陰沉的天穹。這次母親沉默了很久很久,才停下腳步,俯身親了親兒子柔嫩的眉心:
“有一天爸爸會離開木頭盒子,永遠回到我們中間……”
她的聲音裡帶著一點點悲傷,但仍然十分輕柔,說:“那一天不會太遠。”
·
“……咳……”
“咳咳咳!”
“咳咳!”司南猛地嗆出一團濃血,雙手發著抖撐起身。
有好幾秒時間他不知道自己在哪裡,想不起發生了什麼,甚至連神智都出現了短暫的混亂。
但緊接著過去幾個小時的記憶飛快閃回,劇痛也密密麻麻爬回神經,受傷的內臟令氣管痙攣,讓他哇地嘔出了胃裡最後一點水。
喪屍猩猩有沒有死?
那個叫周戎的……吊兒郎當跟兵痞似的,又意外很靠譜的家夥得救了嗎?
司南好不容易止住乾嘔,想著周戎,狼狽不堪地俯在地上喘息,慢慢坐起身。
就在這時,他突然聽見前方傳來一聲——咚。
這聲音在靜寂的空間裡格外清晰,司南一抬頭。
這是一座位於地底的圓形玻璃實驗室,頭頂不封,邊緣有升降機通向上層空間。環形合金牆壁泛出白光,映亮了中間約有足球場大的試驗場地。
又是一聲隱隱更響的——咚!
司南望著試驗場正中的景象,瞳孔不自覺縮緊,終於明白了剛才昏迷中的自己是被什麼驚醒的。
那是一具棺材。
黑漆鬆木,略帶泥土,仿佛剛從上個世紀的英國莊園中起出來,在這座現代化生物醫學設備環繞的試驗場中,簡直說不出的突兀。
更突兀的是一柄巨大的白銀十字架斜斜刺入棺蓋,十字架邊緣有花葉雕飾,已經磨損氧化得非常厲害,幾乎將整座棺槨攔腰切成了兩個部分。
咚!
棺蓋向上一頂。
咚!!
泥土簌簌而落。
司南站起身,趔趄著退後,胸腔因為恐怖的預感而急劇起伏。
咚!!!
巨力讓棺蓋哢擦開裂,白銀十字架翻倒地麵,發出沉重的撞擊!
司南反身衝向升降機,用力按鍵,控製麵板毫無反應!
砰——!
沉重的棺蓋裂成兩段,伴隨著又似魔鬼又似野獸的慘叫,棺槨中的黑影翻身坐了起來!
司南緊緊注視著它,一個極度恐怖的猜測從心底升起,寒意籠罩了四肢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