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中。
顧戎麵前的巨幅光幕中浮現著密密麻麻的異種作戰單位與陣容整肅的星艦部隊,一串串令人眼花繚亂的數值在光幕邊緣滾動變化。
這是一種戰爭模擬遊戲,玩法硬核,有時會被各大軍校當成考察戰術水平的手段。
也是和平年代顧戎勉強看得上眼的娛樂項目之一。
書房門虛掩著,狹縫中有道影子動來動去,對他暗中觀察。
顧戎側目,英氣的眉擰起,沉聲命令道:“進來。”
門慢吞吞地開了,阮語探頭,睜著一雙貌似無辜的圓眼睛看著他,左手背在身後,像藏掖著什麼:“顧叔叔,您有時間嗎?想和您商量件事,沈阿姨那邊我剛問完,她已經同意了……”
擺明了是要開足馬力套路顧戎。
顧戎瞟他一眼,險些氣樂了,粗著嗓門道:“什麼事?我先聽聽。”
他常年被這小魚崽子當冤大頭使喚,動輒被撒嬌攻勢哄得昏頭漲腦,任勞任怨。
不可不防!
阮語嘿嘿一笑,屁顛兒屁顛兒地湊過去,左手亮出來,卻隻是一個智腦。
“您先看一下這個。”阮語把智腦連上光幕。
顧戎站得像杆標槍,分出一點兒吝嗇的視線,審慎地瞄著光幕。
光幕中,是被隔音材料包裹成繭的聲音實驗室。
阮語坐在椅子上,身上穿著一套純白實驗服。
實驗服碼數偏大,阮語嫌手伸不出來,就將袖子向上挽了兩折,從闊大袖口延出一截嫩筍般白而孱弱的手腕。一頭銀緞般的細軟發絲在換衣服時蹭亂了,他也不知道照照鏡子捋一捋,一綹綹左支右翹,像隻絨毛淩亂的雛鳥,看著沒有半點殺傷力。他前方的空地上豎立著一塊厚度約達十公分的合金板,這種新型合金被廣泛應用於武器製造。
“這是我上個月在研究院做的聲音共振測試。”阮語介紹。
這是一項阮語前兩年挖掘出的新技能。
任何物質都有自身的振動頻率,而阮語能通過調整音波頻率達到與特定材質共振的效果,使其物質結構崩解。
武器,甚至人體,都難以抵禦這樣的音波攻擊。
影像中,伴隨著一段漸漸超出人類聽力閾值的,海妖塞壬般縹緲細銳的嘯叫聲……
合金板綻出道道條紋,隨即分崩如齏粉。
“咳咳……”始作俑者喊累了嗓子,苦著臉,抬手用指尖揉著小巧的喉結,拿起水杯抿了兩口,用溫水細溜溜地潤著喉嚨。
橫看豎看,還是不像有殺傷力的樣子,更像個嬌氣包。
顧戎不明所以,斜睨著小鵪鶉狀站在一邊的阮語:“看完了,乾什麼?”
“不乾什麼啊……”阮語能讀到顧戎的警惕,事先備好的說辭作廢了,猶豫了會兒,生硬地拋出一句,“那個,顧叔叔……我厲害麼?”
顧戎:“……”
阮語追問:“是不是連星盜都拿我沒辦法?”
[厲害是厲害,真遇上星盜,喊一嗓子就全體繳械了,還能活捉呢。]
顧戎心裡想著,嘴上卻不冷不熱地哼道:“嬌氣。”
顧叔叔怎麼變成這樣了啊……
不說實話了。
阮語愣住。
書房一時安靜如墳場。
“噗……”忽然沈婧雅悶笑著走進來,在顧戎肩頭輕搡了一把,柔聲埋怨道,“你亂犟什麼呀?這不是離阮阮開學還有三個多月嘛,分化期也過了,他想讓修寒帶他去能源星散散心,那邊是海洋星球嘛,阮阮就喜歡海。但修寒不願意,說能源星上不安全,他才來找你的。”
沈婧雅說著,捋了捋鬢邊的碎發:“那邊要建軍事基地,每天那麼多工程兵、運輸艦和護衛艦來來往往的,哪有什麼不安全,這也不讓去那也不讓去,修寒就是還拿阮阮當小孩兒呢。”
阮語點頭不止。
“就這麼點兒事。”還當要求他什麼難事呢,顧戎舒了口氣,不假思索地批準了,“想去就去。”
他是讚成讓阮語在上學前出去走走,接觸接觸社會的。
作為珍稀的人魚王族,暗中覬覦阮語的人不少,顧戎給阮語設置的護衛等級一直是最高的。他和沈婧雅每年會帶阮語在首都星進行兩次短途旅行,行程中無論走到哪都有一群警衛暗中隨行,莊園內部防務更不必提,外界連一隻蟲子都爬不進來,一定要說,阮語這麼多年來其實沒什麼自由。
眼下阮語分化期已過,行動方便了,自保也不在話下,除了警衛不能少,其他方麵也該給些自由了。
總不能因為怕噎死就不吃飯了。
“是吧,我想阮阮陪著去也好,不然修寒一個人太孤單了。”沈婧雅微微一笑,“有阮阮在,修寒還能和彆人說幾句話。”
阮語幼崽期時顧修寒走哪抱哪,軍部那些年輕的女軍人平時見了他就噤若寒蟬,畢竟再英俊的臉也架不住天天那麼板著,但為了能近距離看看軟嘟嘟的小魚崽,她們還是會硬起頭皮和他搭訕幾句。
阮語就像顧修寒和這世界之間的一條紐帶。
[讓阮阮三個月後帶個嫂子回來雖然不現實,但多少也能起些促進作用吧……]
沈婧雅暗忖。
阮語的小耳朵微微動了動。
可能是錯覺,分化成功後他聆聽心音的能力好像增強了一丁點。
顧戎和沈婧雅也都是S級基因,精神力比較強,平時的心音似乎沒這麼大聲且清晰。
“不過我上午也和修寒提了,他什麼性格你知道……”沈婧雅無奈,“說不行就不會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