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迪不敢說話。

懷聿溫聲說：“怕什麼？沒什麼不能說的。你是潘尹川的朋友。”

這話給了喬迪一點勇氣。

他看了看懷聿的神情，發現Alpha此時看起來也不再像是在城堡時那樣高高在上、麵無表情了。

還有點平易近人呢。

喬迪樂觀地開了口：“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我想著，他反正都離開您了，就給他安排點當地特色的肚皮舞表演，沙灘內衣派對……當然現在都沒有了。”

潘尹川：？

懷聿臉色不變，問：“是不是還想，如果他沒有對象的話，可以給他介紹幾個？”

“啊，是、是這樣……我記得他喜歡Omega……呃，現在肯定不喜歡了。”喬迪又看了看懷聿的臉色，還是那麼的平和，這讓他安心許多。

“嗯，你很為他著想，是個好朋友。”

喬迪不好意思地笑笑：“懷先生您也很好……”

潘尹川：“…………”

他忍不住打斷：“好了，我們就在這裡分開走吧，我們先去酒店辦入住。”

“哦哦，好吧。”喬迪依依不舍地離開。

就是今天的風好像有點大，後背有點發涼。

潘尹川以為懷聿會生氣到需要打抑製劑。

尤其是他之前咬了懷聿一口，先把Alpha的火氣撩撥了起來，現在喬迪又來加了一把非常大的火……

但等到了酒店彆墅，懷聿抱著他去休息，連他衣服都沒扒一下。

這樣反而弄得潘尹川心裡慌慌的。

“懷聿。”

“嗯。”

“懷聿？”

“彆說話，嗓子還沒好。”

潘尹川試探著吐出兩個字：“喬迪……”

懷聿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麼一樣，一手按在他的脖頸上，將他按回被窩，說：“我不會對他怎麼樣，你說了，他是你的朋友。”

“睡吧。”

潘尹川遲疑出聲：“你是不是背著我打抑製劑了？”

“沒有。”

“那你怎麼不生氣？”

“我不生氣，一點也不生氣。”懷聿附在他耳邊，啞聲說：“潘尹川，能看見你美好一麵的人太多了，太多了。簡言，林少晏，中心城的Omega，來到這裡，都會有人殷切地向你介紹彆的男人……我又不能讓你隻屬於我，Alpha的占有欲太強，注定活在妒忌裡。”

他的聲音在黑夜裡，帶出絲絲壓抑。

潘尹川本能地將懷聿抓得更緊，脫口而出：“為什麼不能？結婚不算嗎？”

“算嗎？”懷聿不答反問。

潘尹川還認真地想了下：“算啊。我們兩個人的名字寫在一張紙上，紙很薄，但卻建立起了唯一的關係。再不會有第三個人。”

懷聿攥著他的手，應了聲：“嗯。”

卻沒下文了。

潘尹川忍不住說：“其實愛慕懷先生的人，不是更多嗎？”

懷聿口吻淡漠：“是，那又怎麼樣？但決定我喜怒的選擇權隻在你的手上。”

潘尹川已經完全紮進懷聿的懷抱了。

他喉頭發緊。

懷聿一直掙紮在瘋狂和妒忌的痛苦中。這是Alpha天性帶給他的。

而不是懷聿小肚雞腸愛吃醋。

他卻很少吃懷聿的醋。

是因為Beta的天性平和？還是因為他清楚地知道，懷聿隻愛他且很愛他？

“我們結婚吧。”

“什麼時候？”懷聿還是把所有的自由交到潘尹川手上。

潘尹川深吸一口氣，突然間越發堅定地有了不想再拖下去的念頭。

“那就……明天？”

懷聿摸了摸他的頭發，說：“睡吧，不用這麼急，等我們回去。”

他話音落下，潘尹川覺得手指一涼。

什麼套了上去？

他低頭去看。

昏暗的光線下，那東西泛著光。

是戒指。

潘尹川：？

潘尹川：“你真的不是打抑製劑了嗎？”

然後才這麼平和地耐心地等著他往套裡鑽！到這一刻都還能忍住信息素不爆發！

懷聿緊緊抱住他，堅硬處也抵近。Alpha又認真地勸了一遍：“睡吧。”

再不睡不好收場了。

潘尹川隻好表演了一個兩眼一閉，當場入睡。

-

這一晚到最後還是沒睡好。

潘尹川話說出去了，也沒有要後悔的意思，就是突然有種真的要和懷聿一輩子在一起了的感覺。這個感覺在腦海中升起的時候，心跳都快了一分。

他們接下來在海島待了兩天，懷聿說不生氣，就真沒為難喬迪。

喬迪重新製定了遊玩項目。

一圈兒玩下來，喬迪拉著潘尹川到一邊，悄悄說：“沒想到你最後還是和懷先生好了，不過這樣也很好了。懷先生脾氣還挺好……”

“以前我還覺得懷先生人太冷酷，太強硬。現在覺得他會是中心城最出色的Alpha是有原因的。”

喬迪滿嘴溢美之詞，已經完全被懷聿的表象欺騙了。

不過最後還是問了問：“是真的談戀愛對吧？”

“是，回去就結婚了。”決定了就不會後悔，潘尹川一直都是這樣。

喬迪呆住了，他隻知道是正經談戀愛，但沒想到這麼快結婚啊！

“那、那我豈不是還能在新聞裡看見你？”

潘尹川愣住了：“還要上新聞？”

“當然會上啊！懷先生結婚，肯定要上新聞啊！沒準兒還要全球直播吧？”

“……啊？”這點潘尹川完全沒考慮到。他舔了下唇。後悔？但是後悔也違背他做人的選擇。

這時候懷聿緩步過來了：“飛機已經準備好了，走嗎？還是多留兩天？”

Alpha太過大度。

潘尹川心一定：“走吧！”

懷聿點頭，先把潘尹川送上車，又彎腰給他係好安全帶，才重新走回到了喬迪身邊。

“這是？”喬迪愣愣地低頭看去。

懷聿彬彬有禮：“一點禮物，謝謝招待了我和潘尹川。”

喬迪受寵若驚，小心翼翼地接過來，這下心底徹底認定了，懷先生真是個絕頂好的Alpha！

懷聿緩緩收手，轉身回去。

效果不錯。

對潘尹川的“朋友”溫和一些，他們自然而然會在潘尹川說他的好話。

-

懷聿帶著潘尹川提前結束假期回到了中心城，最吃驚的是張助理。

“是吵架了？”他問懷聿。

懷聿答他：“不，是要結婚了。”

“那您還來開會？我以為您會立刻把人打包帶去民政局。”

“多等一天，等待的喜悅就會被拉長一天。”

張助理：？

還能這樣？

不過他隱隱約約明白，這其實也是控製信息素穩定的一種手段。

——情緒拉長，就不容易爆發。

張助理忍不住說：“基因編輯器……”

“那東西起不了任何作用，就像林少晏被改造成Omega，但骨子裡還是帶著Alpha的進攻性。”

“那您要一直這樣下去嗎？”

“有什麼不好？潘尹川還會心疼。”

……也是。

張助理無法反駁。

“人的天性就是善於忘記，……現在這樣很好。”懷聿平靜地做了總結。

他有些話沒有說完。

但張助理知道。

就像童話故事裡，王子要見到被困的公主，必須每天都走過荊棘遍布的路，因為艱難，所以見麵的那一刻，才更加喜悅。公主愛他的心，也在每天見到他遍體鱗傷的身體之後逐漸加深。

最後故事來到結局，王子和公主結婚了，但婚後的平靜與安逸，未必能讓他們走得更加久遠。

人的天性就是善於忘記，他們慢慢會忘記彼此的付出與心動，最終消磨於現實而乏味的生活。

而懷先生，會永遠記得他付出了什麼樣的代價，才得到了小潘的喜歡。

小潘也會永遠為懷先生的忍讓而心動。

這是聽起來很怪異，但想想似乎又格外震撼的愛。

-

登記日。

潘尹川難得早飯是在家裡吃的，他放下筷子，決定還是要先知會一下爸媽：“我今天要和懷先生去登記結婚。”

汪琇：“嗯。”

潘越山：“嗯……啊？”他表現得驚訝一點，但不多，很快又恢複了表情說：“好吧，幾點鐘去？現在就去嗎？你是不是得換身衣服？”

潘尹川：“你們沒其它話囑咐？”

“沒啊，和懷先生這樣的人能穩定戀愛一年，結婚也不奇怪。”潘越山頓了下，還點評道：“你們可能是真愛。”

潘尹川差點把嘴裡的豆漿噴出來。

“那我走了？”

“等一下。”

潘尹川疑惑回頭，汪琇從抽屜裡掏出錢遞給他：“去門口買兩張紅□□，包上給懷先生，就當我和你爸爸的禮了。”

“這樣也行？”

汪琇點頭：“就不用特彆敬茶了，免得你爸爸見了總想給他下跪。”

“……”

潘尹川表情複雜地揣上錢出去了，買完紅□□，他還順便買了支花，沒買一捧，不好藏。

沒一會兒，懷聿的車開過來接他。

車載電台裡正在播放新聞，大概是一些城市在戰爭結束兩周年後的發展情況。

“南塔市已經恢複了往日的繁華……”

潘尹川聽到這裡，突然打開手機日曆看了看，然後轉頭問懷聿：“今天是我在南塔市見到你那天嗎？”

“是。”

潘尹川忍不住感歎：“懷先生記性真好。”

懷聿正要說，怎麼能忘？

潘尹川緊接著又說：“那之前懷先生怎麼就不記得合同都到期那麼久了？”

懷聿：“……”

他伸手壓著潘尹川的後頸狠狠地摸了兩下，才低聲說：“因為那時候就不打算讓你走了。”

“還好我放你走了。”懷聿現在再說起那個時候的事，心態已經換了。

如果隻是往下續合同，又怎麼比得上潘尹川真心喜歡？

潘尹川慢慢也想起來當時的細節。

當時懷聿忙了幾個月，很累。

信息素都在失控的邊緣，否則不會準備鎮靜劑在身邊。

不過那時候他不喜歡懷聿，壓根顧不上管人有多難受。也就現在想起來，才覺得還好沒把懷聿氣死。

潘尹川想到這裡，身子歪了歪，倚倒在懷聿身上。

懷聿目光一動，扣住了他的肩。

他們沒有說多餘的話，這一刻自然溫情。

到了民政局之後，和普通人也沒什麼差彆，他們拍照、填寫申請表，最後拿到結婚證。

整個過程簡單得還有點不真實。

工作人員應該是早早接到了通知，也沒有表現出一絲驚訝。

他們從門內走出來，路上連多餘的人都沒見到。

潘尹川在門口頓住腳步，抬眼看去，陽光刺眼。

懷聿不動聲色地抬手給他擋了擋。

潘尹川一下想起來：“紅包！我爸媽給你的。嗯，結婚應該都有這樣的規矩吧？”

懷聿心情愉悅地接了過來，想說可惜我父母沒辦法給你準備禮物了。

潘尹川卻接著又說：“等等，我給你變個魔術。”

他抬起雙手，手指自然舒展。

下一秒，指間多了一支玫瑰。

“這是我給懷先生的禮物。”

懷聿耿耿於懷的，潘尹川曾經在宴會上給Omega變花的魔術，現在終於再現在了他的麵前。

也隻再現給他看了。

怎麼能不更愛潘尹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