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 池寄夏(2 / 2)

話題迅速從丁彆寒轉移到丁彆寒和手主人的關係上。幾人討論得熱火朝天,渾然不知道背後的易晚已經將所有箱子都封了口。在關掉耳機後,易晚思考了一會兒,想了想,從最後的箱子裡掏出一個盒子來。

“有人匿名說這下挖到丁彆寒的黑料了,早就看他整天裝逼不爽了,要發到外麵去……”

“打起來打起來,不過那手到底是誰的……臥槽!”

正在津津樂道的其中一人被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自己身後的易晚嚇了一跳。

老實說易晚在這方麵像貓一樣,走路從來沒有聲音。幾人很多時候都不知道易晚是什麼時候出去進門、路過自己。

“那個……易晚啊。”那人擠出笑容來,又萌生了另一種好奇心,“對了,今天你經紀人來過這裡,扔了幾個紙箱子就走了,說你要搬出去。你要搬到哪裡去啊?”

另一人也秉持著看熱鬨的想法。見易晚沒有特殊的表情,於是拍拍他的肩膀道:“沒事,離開這家公司還有更好的,哈哈。”

“就是,運氣會好起來的。彆把薑北的事放心上。以後有事找我們。等我們出道了,給你行個方便。”

他們表麵上這樣說著,心裡卻都是彆的主意。作為許久未出道的練習生,他們總愛私下抱團說些小話,易晚從不參與,自然被他們孤立。

而且競爭對手總是走一個少一個好。除此之外,例如那個想要憑著前同期的身份抱薑北大腿的室友,這幾天對易晚可謂是陰陽怪氣。

然而——儘管易晚大多數時候都在神遊,卻在神遊時有種魔力——他明明在神遊,卻會讓人覺得他在認真傾聽人說話。

而他開口時簡單的“嗯”“啊”又總是恰到好處地囊括了世間的陰陽,宛若“反彈”神技。陰陽人室友每次沒說出幾句就會敗下陣來。

甚至讓他們懷疑易晚每次到底是在真神遊還是在裝無辜。

這次易晚卻沒有說“嗯”或“啊”,而是點點頭道:“嗯,是要換宿舍了。”

“哦,換公司挺好的,哪家……等等,換宿舍?”

其中一人試探道:“你要換到哪裡去啊?易晚。”

“B區。”易晚說。

B區……那可是預備出道團的宿舍區啊?!

幾人都愣了一下。易晚又說:“嗯……離開前看到這個東西,之前在響水寺門口批發的,一塊錢一根。今天臨時帶出去的,果然有好事發生了。”

他打開盒子,幾人沉默地看著他的手中。

他的手中……是一盒紅繩。

一盒與照片中一模一樣的,幾十條裝的,紅繩。

“這一盒都送給你們,如果彆人想要,你們也可以拿去送給他們。”易晚說。

幾人:……

在易晚離開後,幾個送行的室友在門口沉默地站成了一排,看著那輛接送人的小車。

他們沒有互相對視,卻不約而同地把那根據說一塊錢一根的紅繩掛在了自己的手腕上。其中那個試圖嘲諷易晚的室友戴得最快。

路過的人看著他們整齊劃一的動作,像是在看一群喜慶的神經病。

喜慶的神經病懷著心中的五味雜陳,列成一隊,以同樣糾結的神情、同樣的摸著紅繩的動作返回了房間。

……

易晚借著推車抵達了B區。幫忙運送東西的師傅因著易晚送的煙倒是很熱心健談,問他:“小夥子,你住哪一樓,我幫你把東西搬上去。”

“B7棟5層。”易晚說。

“哦,B7棟5層啊……”師傅道,“等等,B7棟5層?!”

師傅的聲音在那一刻瞬間拔高了三個度,透著十足的古怪。易晚道:“如果送不進去的話,我自己搬就好了,謝謝師傅。”

“哈……哈,不是,沒什麼。”師傅欲蓋彌彰地笑了笑。他偷偷地瞟了一眼易晚有些疑惑的臉,還是沒能憋住心中的好奇心:“B7棟……是那棟新修的吧?”

“嗯。”

“哦……”師傅乾巴巴地笑了兩聲,“你見過你的隊友了嗎?感覺怎麼樣?”

“人挺好的,很真實,也有一些常見的健康問題。”易晚想了想,“師傅,怎麼了,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嗬嗬。沒什麼。相處得挺好就行。”

兩人進了電梯,易晚按下“5”,電梯一層層向上。在電梯層抵達“4”時,幫忙的師傅忽然道:“對了,小夥子,你有買醫保吧?”

易晚:“有買的,練習生活很危險,如果摔斷了腿就不好了。”

師傅:“那就好。”

電梯門開了。

在看見眼前的房門後師傅便像是被燙到似的,默默地閉上了嘴。易晚沒有找到刷門禁卡的地方,工人師傅於是指了指旁邊:“在這。”

易晚一刷,房門便響起了“滴”的一聲,門鎖也打開。今天真是無比順利。不僅和隊友交換了秘密、增進了友誼,就連幫忙搬運東西的師傅也沒有在路徑錯綜複雜的B區迷路,而是像來過許多遍似的。

一下就找到了門禁所在。

“師傅,你看起來好熟練,像是來這個套房送過好幾次人一樣。”易晚道。

一滴冷汗從嗬嗬乾笑著的師傅額頭上滴了下來。

他幫著易晚把東西搬進了客廳裡,連那包煙或紅包也不要,飛也似地跑了。

作為一個很容易開心起來的人,易晚又覺得自己多高興了一點。

第一次有了出道的機會,第一次能夠搬宿舍。搬宿舍的師傅甚至連紅包也不要,留給他繼續享受一個人的靜美時光。他的生涯已經一片無悔。

Iris5居住的是頂樓的套房,往下一層還有練舞室、鋼琴室之類的。由於B7棟是新建的,這棟樓幾乎也算是隻有他們在其中居住。

“即使是在這裡半夜尖叫,也應該不會打擾到其他人吧。”易晚摸著良好的隔音材料想。

易晚的思維和語言一直都很奇怪。這也是他被帶去做心理診斷的原因。

套房有一個客廳,兩個廁所,三個房間,二雙一單。兩人一間,注定還有一個人會落單。房門的卡片上寫著每間房的主人。

最裡麵的小單人間住著丁彆寒,右邊的雙人間A屬於安也霖和薄絳。

左邊也是雙人間,卡片上龍飛鳳舞地寫著“池寄夏”三個大字,第二行空白。易晚剛想敲門,小房間的門裡卻走出了丁彆寒。

混血帥哥的個子很高,他穿著件鬆鬆垮垮的白T,靠在門上。眼眸裡除了冷淡,還有微微的藍。

“又見麵了。”易晚說。

“薄絳出去了,安也霖不在。你的房間就是那間,直接進去,池寄夏在睡覺。”丁彆寒說,“他醒著時說讓你來了直接搬進去就行。”

“我在外麵等等吧,免得打擾他的睡眠。”易晚說。

“沒事,他睡得死沉死沉的,你不用管。”丁彆寒冷淡道,“對了,我住這一間,有事微信聯係,不要隨便敲我的門。”

在看見易晚點頭後,他補充了一句:“不是針對你,我對其他人都是這樣的。”

他眼中不再有方才在廁所裡時那種,對易晚的特彆關注。

左邊的雙人間裡,果然有個人在床上睡得天昏地暗。丁彆寒幫易晚把箱子推了進去,還補充了一句:“放心,手乾淨的。”

他對易晚伸出手,五指修長,骨節分明,看起來很有力。

“我放心的。”易晚點點頭。

丁彆寒:……

丁彆寒冷漠地回到小房間,上鎖。他似乎向來是那樣獨來獨往的態度。

對誰都如此。

易晚動作很輕,把東西放進自己的櫃子裡。在整理完櫃子桌麵後,他又小心地把綠植放在了向陽的位置。

池寄夏始終沒被吵醒。

池寄夏是童星出身,四歲入圈,八歲出名,驚才絕豔。十四歲時,他憑借一部電影獲得影帝提名。影評人評價他:“那簡直不像是一個少年能擁有的演技,就像他真的經曆過戰爭與離散。”

和他的演技同樣出名的,是他討人喜歡的性格。

所有人都以為一顆啟明星將冉冉升起。直到一年後。

池寄夏的一部電影撲掉了。

池寄夏從此息影了兩年,在最傳奇的時刻悄然落幕。據說有私人原因,但他的團隊把消息捂得很緊。十七歲時池寄夏再複出,演技依舊精彩,卻開始一部又一部地接偶像劇。

普通的,狗血的,爛俗的。

十九歲時池寄夏又突發奇想似的,跑來當練習生。這個決定讓眾人震驚,不過他在這方麵也極有天賦,甚至有時間兼顧演戲。兩個月前他進入了一部邊拍邊播的周播劇的劇組客串男三,飾演暗戀女主的病嬌年下太監,再次因演技大受好評。

不過池寄夏睡著時的表情卻很奇怪。他的表情不斷變化,像是在夢裡和誰喃喃說話。易晚看見他床頭貼著的行程單,發現明天就是池寄夏再去拍攝的時候了,於是很貼心地輕手輕腳離開。

他坐在自己的桌前,看著窗外明媚的陽光,打開微博。微博開屏又是薑北。

染著金發,皮膚白皙、笑容軟甜的少年對著他笑。

開屏過去上千條消息和紅點一起彈出。成百上千人私信他、評論他、艾特他,話裡話外或是“詢問”情況,或是在為薑北出頭。

“三次回鍋真是命裡帶糊呢,人醜心更醜就連老天都看不下去。”

“我想問你真的霸淩了薑北嗎?”

“A.T.事務所還不回應處理嗎?就這麼縱容霸淩行為的進行?”

“集美們不要在這裡留言留下話柄[哭][哭][哭],北北真的很好,也祝舊隊友和平解綁好好發展。”

“蹭北北熱度蹭得開心嗎?”

最後一條評論是在他過去的一條微博下的,微博是幾個月前發的,圖片裡兩個吉他靠在一起,親親熱熱。

其中一台吉他是薑北的吉他。易晚不常發微博,那條微博還是當初薑北纏著他、用他手機拍下來的。

前隊友背後插刀洗白跳槽行為+虐粉,到頭來卻成了自己“蹭熱度”。

任是誰看見這樣的微博都會氣悶,不過易晚卻沒有什麼反應。

易晚身上有一種奇怪的封閉感。像一個孤立的個體,世界與他無關。

他放下手機,小心地調整綠植的角度,在最終滿意後打開鏡頭,拍攝了一張很不錯的照片。

這盆綠植是他在路邊撿來的,像是某種蘭花,又不像。花朵形狀慘白詭異,像是要噬咬人類。撿來時它像是已經奄奄一息,不過在易晚的照料下,如今它顯得分外鮮活而乖巧。

易晚有些園藝的經驗、與攝影的經驗。在中學時的全市攝影比賽和園藝比賽上,他都是第二名。

他上傳了圖片。綠植映著外麵明晃晃的日光,其下是A.T.事務所B區宿舍全景,配了一行字:“新的開始。”

在發完這一條後,他便摸了摸綠植的腦袋,也不看加載出來的新評論。

研究了一會兒股市,並開始背單詞。

平靜的下午。有了新的工作,新的住處,新的室友。

就連今天摸花時,手指尖都難得沒有刺痛感了。

除了身後突然傳來的,痛苦的呻.吟聲。

“不要離開我……季婉姐……”

“婉婉……”

那聲音陰柔而尖利,與池寄夏素日的聲音全然不同。不像是夢話,倒像是靈魂附體。

季婉正是池寄夏參演的周播劇的女主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