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險停了下來,靜靜抽了一會兒煙,方又開口:“你想從我這兒打聽消息?”
許棠手指微微一動,“是。”
“我們裡麵有你親戚?”
“不是。”
“替條子做事?”
“不是。”
周險目光微斂,看著許棠。
許棠神色坦蕩,甚有些太過坦蕩,回答第一個問題之前那種緊張已消失大半。
周險勾了勾唇,接著問:“你爸去世沒有多久?”
“是。”
“意外死亡?”
許棠立即抬頭,與周險目光撞上,又飛快彆開,“……是。”回答不似方才那般乾脆,帶了幾分微妙的猶豫。
周險再接再厲:“你跟爸關係很好?”
“是。”
“不能接受他的死亡?”
“是。”
周險嘴角帶笑,“你覺得你爸不是意外死亡。”
他語氣不帶絲毫疑問,這句話是個完全的陳述句。
許棠攥緊了擱在大腿上的雙手,從齒縫間蹦出一個字:“是。”
周險看她,“許海棠。”
許棠抬頭。
煙霧繚繞,周險沉眉肅目,“我不知道你爸是怎麼死的,但跟我,跟驍哥手下的任何一個人無關。”
許棠微微張口,最終還是斂目垂眸,緘口沉默。
“你不相信我說的話?”
“不是。”
周險似笑非笑看著許棠,神色已不似方才嚴肅,“許海棠,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帥?”
許棠猶豫了一下,斂目,“……是。”
“你幫我是因為你爸的事?”
許棠抬頭看他,“十五次用完了。”
“還有一次。”
許棠搖頭,“沒有了”,她頓了頓,“你問我相不相信你說的話……”
周險默默算了一下,笑了笑,掐了還剩一半的煙,從椅子上坐起來,轉身朝許楊房裡走去。走到門口,他忽停下腳步,“今晚我睡你弟的房間。”
許棠靜了幾秒,“哦”了一聲。
看著周險完全進了房間,所站之處再也看不見時,許棠如釋重負般,輕輕長長地呼了口氣。
下午仍是許棠做飯,許母下班回來之時沒在客廳看見周險的人,立即鑽進廚房問許棠,“他走了?”
“沒有,在睡覺。”
許母失望,“他說沒說什麼時候走?”
“傷好了就走吧。”
許母將她上下打量一番,“你今天出去進貨了嗎?”
“沒有。”
許母抬高聲音:“你跟他在屋子裡待了一整天?”
“……不是,我出去找了一個同學,準備跟她一起去進貨。”
許母舒了口氣,“你白天彆待在家裡,我是量他現在受傷也成不了氣候,但小痞子做事誰也說不準……”
“媽,”許棠打斷他,“我知道。”
許母扭開水龍頭洗了洗手,開始幫許棠摘菜。
晚飯剛熟一會兒,許楊便回來了。許棠擺好菜,喊許楊去叫周險出來吃飯。許楊應了一聲,去浴室抹了一把臉,走去自己房間喊周險。
他進去正要開口,望見周險站在陽台上隨意把玩著一把蝴蝶/刀,神情有些百無聊賴。雖是單手,絲毫無損他的發揮,蝴蝶/刀在他手中頗具靈性卻又十足馴服,花樣百變,讓人眼花繚亂。
許楊看得呆了,過了好半晌才回過神,清了清嗓開口:“險哥,晚飯好了。”
周險掀了掀眼皮,“嗯”了一聲,靜了數秒,“我不出去吃了,你幫忙端點進來。”
許楊絲毫沒考慮為什麼,忙不迭點頭出去給周險盛飯。
許棠好奇:“怎麼回事?”
“險……”許楊看了看站在廚房門口的許母,連忙改口,“周險說不想出來吃,讓我幫他端進去。”
許母聽聞此言立即冷哼一聲,嘀咕道:“當自己是大老爺了。”說著從廚房出來,坐上了飯桌。
許棠瞬間明白過來周險的用意,心情有些複雜。她拿了隻海碗出來,將每盤菜各夾了幾箸,堆在碗裡小山似的滿滿當當。
許棠將盛好的飯菜端進許楊房間,周險已經收了蝴蝶/刀,正倚著陽台欄杆抽煙。暮色四合,西方天空還剩寸許霞光。
許棠喊了一聲,將碗放在許楊書桌上。周險沒有回頭,仍舊看著暮色中的前方民居,“許海棠,你初中在哪兒讀的?”
渡河鎮小,僅有兩所初中,一所在橋南,一所在橋北。
“橋北。”
周險沒再說什麼,轉身走進來坐到桌前開始吃飯。吃了兩口,望見許棠還站在旁邊,抬頭看她,“怎麼?”
“謝謝你。”
周險明白過來她說什麼,笑了笑,“許海棠,你彆自作多情,我一個人吃清靜,沒彆的意思。”
許棠靜了數秒,“還是謝謝你。”
“趕緊出去,你擋住電扇了。”周險繼續埋頭吃飯。
許棠無語看他一眼,轉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