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那時候,尹郎君沒有出現在他的視線裡?
有可能。
春狩人多,他又隻呆在女眷的範圍內,沒看全人,也是正常。
“公主。”懷櫻這時輕言細語,“奴婢聽說,尹郎君是個允文允武的少年俊才,文華自不用說,就在十數天前,一場酒會,滿堂文士,可尹郎杯酒之間,文采飛揚,詩篇數十,比之古時七步成詩猶顯厲害呢!”
“除此之外,據說尹郎君在佛經上都有涉略,能和法澄禪師辯經……”
“法澄禪師?”元觀蘊問。
這些天來,懷櫻已經習慣了元觀蘊事事皆問的習慣。
“法澄禪師是皇都最富盛名的佛教大能,尤其擅長批命算姻緣,公主您和尹郎君的八字,便是由他批的,上上大吉,天作之合!
而且,一般人找他看八字,少說要等兩三個月,偏偏尹郎君一去,他當場便批了出來,若非尹郎君與他是忘年之交,如何有這份福德?”
精通佛經。
元觀蘊默不作聲。
精通佛經的話,對一些佛教相關事情,也比較了解吧。
這時候,懷櫻見元觀蘊不說話,又立刻拿起那托盤裡的孔雀羽毛,展開給元觀蘊看。
當這團羽毛展開來之後,元觀蘊才驚訝的發現,這居然是一件孔雀羽毛做成的羽披。
而懷櫻笑靨如花:
“公主!這是用尹郎君親自獵下的孔雀的尾羽,做成的羽披。眾目睽睽之下,尹郎君箭出如神,數十步外,隻用一箭,便射中了正開屏的孔雀的眼睛,當時真是舉座皆驚。
這樣竟還不止。
隻見這時,尹郎君又信手一箭,第二箭,竟追著直插第一箭箭尾,將第一箭一劈為二!
也是因為聽說了此等英雄事情,陛下才將公主下降與他……”
“那麼,我應該回禮嗎?”元觀蘊忽然說。
“公主……”
這個時候,元觀蘊從懷櫻臉上看見了乍然綻放的喜悅之情。
這個笑容,比她前麵對他露出的笑容,真切許多。
他不禁想起了自己與皇後單獨會麵的情景。
皇後看自己,便如自己看懷櫻吧。
“公主若是願意,自然大好特好。”懷櫻道。
“大好特好?”
“公主與駙馬若能琴瑟和鳴,當然大好特好。”懷櫻嫣然笑道。
她很希望我送東西出去。
“要送些什麼?”元觀蘊問。
“不若送香草吧。”懷櫻建議,“扈江離與辟芷兮,紉秋蘭以為佩。香草是個很風雅的東西,正適合君子。奴婢去找些香草來,公主將香草放在香囊之中,由奴婢派人送到尹郎君手上。”
“我不會做香囊。”元觀蘊漫不經心說。
“奴婢可以幫公主做香囊……”
“不需要。”元觀蘊,“送枚花箋出去吧,繪上香草。”
懷櫻想想,覺得也可以,也很風雅,這還是公主親筆書寫的珍貴信箋,便高高興興答應一聲。
於是元觀蘊自石凳上站起來,徑自回了房間。
自吃了幾次閉門羹之後,懷櫻已經輕易不敢跟上來了。
於是,元觀蘊便在屋中安座磨墨,準備寫信。
懷櫻的目的明確,想要他送些東西出去。
他的目的也明確,想要送文字類的東西出去。
若是文字類的東西能送出去,那麼,文字類的東西是否能再送進來?
這是他想要知道的。
他即送了信箋出去,尹郎君,應該也會回信箋吧?
尹郎君……
元觀蘊正要動筆之際,突然想起懷櫻口中,文武雙全、射術驚人的尹問綺。
文華,他並不會。
但射術,卻有一二心得。
他沉思片刻,站起來,從抽屜裡取出兩枚簪子。
而後,在房間內走了一趟。
左右將近十三四步。
他將一隻藤壺,放在地上,而後,退到房間最遠的另一麵,拿起手中簪子,對準藤壺的一個細小孔眼,擊射而去!
“咻”一聲。
簪子正中藤壺孔眼。
元觀蘊並未停止。
他又拿起第二枚的簪子,再對著先一枚簪子的尾部,二次擊射。
“叮當”一聲。
簪子再度擊中,也叫那藤壺,承受不住衝擊,伏倒於地。
勉強算是做到了。
隻是,尹郎君射的是活物,他射的是死物,又如何一概而論?
元觀蘊收拾好東西,重新坐回桌旁。
他再度提筆。
尹郎君的具體形象,逐漸在元觀蘊腦海中勾勒完成。
一個厲害的人。
他落筆,鄭重而謹慎。
按著記憶,勾畫出數支香草。
在旁題《離騷》,扈江離與辟芷兮,紉秋蘭以為佩。
最後寫下:
贈尹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