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外那兩個人可真顯眼。
走廊上站滿了家長,每個都體麵如斯,和其他家長們比起來,大哥和方嚀看上去是那麼的年輕而養眼。
黎雅學看見大哥走到方嚀麵前,垂眼對她說了句什麼,方嚀低著頭,嘴角細微地嗡動,回應著大哥。
可惜隔得太遠,他聽不清。
下一秒,大哥和方嚀同時轉過了頭,正巧看見他。
大哥微笑,輕挑眉梢,衝他親切地招手,方嚀也同樣對他笑了笑。
黎雅學莫名心虛,迅速偏過了頭。
……他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陳叔臨時有事趕不回櫨城了。
陳叔在收到小少爺的請求後,得知自己將要代替太太去學校,第一時間將這事告訴給了黎雅博。
畢竟現在家裡做主的已經不是去世的黎董,這樣家長聚會性質的社交活動,怎麼也要告知現在的一家之主。
和黎一明不同,黎雅博對弟弟的學校活動倒是有幾分興趣。
於是今天來學校的人就成了黎雅博。
明明叫方嚀不要來的。
這下來多了人吧。
其實在方嚀嫁進來前,以及大哥回國前,每次學校叫家長來,他都不知道該叫誰。
那時候Daddy工作忙,Mommy也忙著打牌。
然而此時此刻,破天荒的,他家居然來了兩位家長。
他理應高興的。
想著那道不請自來、年輕端莊的身影,黎雅學沉默著,卻談不上有多高興。
可歎氣之餘,心裡柔軟的情緒又無所遁形。
複雜的心緒叫他一時失神。
他不知道為什麼。
-
上午九點,運動會即將開始。
所有的學生換下不便行動的校服正裝,統一穿上運動服。
站在運動場中央,黎雅學和同學們一起熱著身。
十三歲的黎雅學正處在稚嫩和俊朗的交界處,父母優秀的基因使然,寬大舒適的運動服下,身量上雖然還隻是少年的清瘦,但個子已經比同齡的男孩子要高上不少。
他今天也不知怎麼的,神情格外嚴肅,周圍同學和他打鬨,他也隻是敷衍地板著個臉。
少年留著比同齡人稍長的發型,顱頂濃密,狼尾微卷,今天多雲,天空有些發灰,一陣風刮過,吹得他前額還沒來得及修剪的劉海掀起,在空中揚曳,露出那雙昳麗而深邃的眼睛。
看到黎雅學和同齡的孩子們站在一起,方嚀才有了種他真的在成長的實感。
黎雅學早已不是幾年前會指著她鼻子,氣哼哼地對她說“我討厭你,就算你嫁給了Daddy,我也永遠都不會叫你Mommy的”的小朋友。
他不會再那樣直咧咧地發脾氣了,因為他會生悶氣了。
孩子長大的標誌不就是這樣,學會了將話都憋在心裡。
方嚀有些無措,開始憂慮起關於孩子的教育問題。
她是他名義上的繼母,可實際上,她今年也不過才二十三歲。
和她一樣年紀的其他女孩子,大多數也才剛從學校畢業而已。
是不是因為自己今天不打招呼就來了,打亂了雅學的安排,所以他不高興了?
等他比完賽,問問吧。
孩子們都還在熱身,家長席很熱鬨,黎雅博是第一次出席這樣的聚會,再加之黎一明去世不久,他剛掌權,主動與他打招呼的家長不少。
隻要有利可圖,任何場景都能變成這些大人們的社交場。
哪怕是所謂的親子運動會。
方嚀並不關心黎雅博今天來學校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他隻要不趕她走就行。
隨著一陣槍響,運動會的第一個項目正式開始。
第一個項目是百米賽跑,很快就結束了。
黎雅學喘著氣跑向方嚀,黎雅博這會兒還沒回來,喘著氣問大哥呢。
方嚀朝不遠處指了指。
“他在那邊和其他家長說話。”
黎雅學哦了聲,休息片刻後,他接過方嚀的水,仰頭大喝幾口。
他喝得急,水順著下巴和脖頸流向鎖骨,周圍幾個同齡的小女生,趁著各自家長不注意的時候,在偷偷看他。
方嚀遞給他毛巾,示意讓他擦擦。
黎雅學沒接,示意讓她幫忙。
他順勢一屁股坐在了黎雅博的座位上。
方嚀將毛巾一把蓋上他的臉。
她又不瞎,當然注意到了有女同學在悄悄看他。
有異性在看,還是獨立點的好,不然少了點男孩子的魅力。
“你自己擦。”她說。
黎雅學輕嗤一聲,胡亂擦掉了下巴上的水。
“你的頭發是不是該剪了啊,”方嚀說,“劉海不擋眼睛嗎?”
“還好吧,”黎雅學抓了抓頭發,濃密的頭發頓時被他抓得亂糟糟的,他撩起劉海,露出了漂亮的發際線,淡淡說,“之前你每個月都會帶我去剪頭發,我都沒管過頭發。”
方嚀張了張嘴。
說實話,從他們回櫨城後,她一門心思想的都是怎麼去應付黎雅博,確實沒有再像以前那樣細致地關心黎雅學的方方麵麵了。
“你自己隨便找一家理發店去剪就行了啊,”她說,“你現在都是初中生了。”
黎雅學安靜地看著她,然後哦了聲。
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
他將毛巾還給她,說:“你叫大哥快點準備吧,馬上就到你們家長的項目了。”
說完他起身又要去下一個項目,方嚀叫住他。
她打開隨身的鉑金包,摸了半天,終於摸到了一根黑色皮筋。
“要是覺得擋眼睛你就把前麵的頭發紮一下。”方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