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一到,學校裡瞬間空了不少。
梁望舒和室友周既填了暑期留宿的申請表,每天一起早出晚歸,但他和周既的情況又不太一樣。
周既是無家可歸,他是有家不能回。
當初報考誌願,梁望舒不顧父母意願,憑著一點線索執拗地將所有誌願都填了和城的學校,也因此徹底和父母鬨僵,梁父更是在他出發來和城時揚言要與他斷絕父子關係。
梁父也確實說到做到,大一的寒假,梁望舒連家門都沒能進去,父子之間本就親情稀薄,這一鬨,他乾脆就沒再回過家。
周既接了一堆兼職,有時候忙不過來也會叫梁望舒去頂一頂,兩人早出晚歸的狀態持續了大半個月。
中間還給梁望舒過了一個生日。
兩個男生也不講究什麼細節,一塊吃了頓飯,周既買了個小蛋糕,吃的時候,梁望舒卻突然講究起來,很有儀式感的點蠟燭許願。
有人跟他說過,生日這天許下的願望是最靈驗的,他看著跳動的燭火,闔上眼極為虔誠地許下願望。
-祝裴識月永遠平安快樂。早點見麵。
睜眼。
吹滅蠟燭。
梁望舒望著滿室的寂靜,很輕地歎了聲氣,周既正在低頭取蠟燭,聽見這聲輕歎,抬頭看過去。
他卻忽然垂下眼簾,眼角的紅意一閃而過:“吃蛋糕吧。”
每個人都有不可療愈的傷痛。周既識趣地沒多問。
過完生日,時間過得更快了,轉眼進入八月,梁望舒不再早出晚歸,泡在圖書館準備比賽的材料。
這天中午,他剛從圖書館出來,突然接到周既電話,本以為又是叫自己去幫忙,接通了才知道是周既出了意外。
周既今天在一個無人機活動現場幫忙,不知道哪個環節出了錯,活動開始後沒多久,有幾台無人機突然失去控製,朝著人群徑直飛去,現場一片混亂,好幾個人都被誤傷。
他傷到了眼睛,正在前往醫院的路上。
梁望舒聽著情況挺嚴重,也不敢耽擱,拿上錢包便趕去了三院,那是和城最有名的眼科醫院。
他到的時候,周既還在裡麵處理傷口。
跟著一起來的有現場的工作人員,跟梁望舒交涉了幾句,最後留下一張名片人就急著回去了。
梁望舒在走廊站了會,看到許多病人或睜或閉著雙眼,雙手在牆邊摸索,一步一步邁得謹慎又小心。
他不敢想要是周既的眼睛出了什麼問題該怎麼辦。
梁望舒在外邊等得心都快涼了,周既才從裡出來,一隻眼覆著紗布,額頭上還有一些細小的創口。
手術是局麻,他人還保持清醒,“望舒你來得剛好,你幫我跟醫生說說,我不用住院,我現在感覺沒什麼大問題了。”
梁望舒簡直想給他一拳,黑著臉讓護士把人推去病房,自個去交了住院費,再回到病房時,周既還在說要走。
“我真的感覺沒什麼問題了。”周既睜著一隻眼,“沒必要住院,還浪費錢。”
梁望舒不搭理他,“我現在回去幫你拿東西,你要是敢隨便跑出去,我就打電話告訴輔導員。”
“……”
周既安穩住了一晚,但第二天又叫著要去兼職,梁望舒實在拿他沒辦法:“我幫你去,錢還算你的,你好好的在這裡休息。”
“這怎麼行?”
“那你就請假。”
“我不能請假。”
梁望舒板著臉:“那我給輔導員打電話。”
“……”周既歎了聲氣,“寶悅公館一單元1602,下午一點半上課,我等會兒打電話跟家長說一聲。”
“行。”
為了保證能維持住周既之前的質量,梁望舒先回宿舍拿了周既的教案,從頭看了一遍才出門去寶悅。
寶悅和他們學校離得不遠,梁望舒比約定時間早到了十幾分鐘,小孩父親對於臨時換老師的事表示理解,還多問了兩句周既的情況。
“傷到了眼睛,昨天剛做完手術。”梁望舒一臉歉意,“最近可能需要靜養幾天,所以我會暫時代他來上幾天課。”
“是是,傷到了眼睛不是小事情,還是要好好養一段時間。”裴父沒再多說什麼,“那我不打擾您上課了,小星,過來帶梁老師進去。”
梁望舒朝對方頷首一笑,跟著從臥室出來的小男孩進了屋裡。
梁望舒不是很討小孩子喜歡的性格,但為了不給周既的工作造成不必要的影響,他還是儘量讓自己顯得和藹可親了許多。
好在男孩也不是什麼調皮的性格,知道周既受傷,關心地問了一堆問題,梁望舒耐心有限:“先上課。”
“好吧。”裴識星寫了兩道題,還是忍不住問,“周老師什麼時候能回來給我上課啊?”
“一周後。”
“還要這麼久啊。”裴識星還要再說什麼,見梁望舒臉色不佳,縮縮脖子沒敢再問。
課間休時,外麵有開門的動靜,裴識星放下筆:“我姐姐回來了!梁老師我出去看看,你要喝水嗎?”
“不用,謝謝。”梁望舒沒看他,拿起桌旁的手機,周既打來的電話,問他情況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