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還是不要。
江寶怡已經很久沒碰到這麼難的選擇題了,她和蔣懌站在冷風裡你看我我看你。
還沒想好怎麼說,她低頭打了個噴嚏。
蔣懌先反應過來,轉過身說:“上車吧,這天太冷了,再吹下去明天又該進醫院了。”
“你彆咒我。”江寶怡一邊說,一邊繞到副駕駛那邊,上車後又打了兩個噴嚏,揉著鼻子說,“我真有要進醫院的感覺了。”
“哎,我錯了。”蔣懌降下車窗,對著外邊連呸了三聲,“好了,不吉利的話都不作數了。”
江寶怡手揣在兜裡,摸到禦守,笑了聲:“看不出來你是信這些的人。”
“寧信其有,不信其無。”蔣懌發動了車,“我媽常說這話,求一求拜一拜也不會少塊肉,萬一呢。”
“有道理啊,那我考完試回家也找個寺廟拜拜吧。”江寶怡說。
“你家不在和城?”
“是啊,我家在溪城,其實離得也不太遠。”江寶怡說,“但這是我家裡人接受範圍裡最遠的地方了。”
蔣懌打著方向盤,拐過彎後問了句:“那你當初怎麼不留在溪城?”
“考得不好唄。”江寶怡歎了聲氣,“本來按照我平時在學校的分數留在溪城確實沒什麼問題,但我高考那兩天有點感冒,發揮的不是特彆好,最後隻能來和大了。”
蔣懌樂了:“你這話要是被和大其他同學聽見,估計要氣死了。”
“哎,沒辦法,事實呢。”江寶怡看了他一眼,“你不會也在氣死了這個範圍裡吧?”
“是啊,快氣炸了。”蔣懌說,“我拚死拚活才考上的學校。”
江寶怡哈哈笑了兩聲,又說:“彆氣了,晚上我請你吃飯。”
“米線嗎?”蔣懌問。
“不是,你能不能把米線這個選項從你的大腦裡刪掉。”江寶怡說,“吃了一次跟吃了八百次一樣記憶深刻。”
“換彆的,我吃了八百次也不一定能記得這麼深。”蔣懌漫不經意地說,“看跟誰吃。”
我靠。
江寶怡第一反應就是她要下車,手都下意識摸到門把了,又聽見蔣懌說:“不過最主要的還是因為那家米線確實好吃。”
她趕忙順著這個話茬往下跑:“當然好吃,那可是我吃了十幾家米線綜合對比出來的。”
“你還說我閒得教狗學數學。”蔣懌趁著等紅燈的間隙看了她一眼,“你也沒比我忙到哪兒去啊。”
“民以食為天,咱倆這閒的內容沒有可比性。”江寶怡都沒敢扭頭,一直看著手機,“還是上次請你吃飯那家店,你認識路嗎?要不要開個導航。”
“不用,我知道在哪兒。”
“那行。”江寶怡又說了句,“我室友……她們晚上也在,我想著人多吃飯熱鬨點,你OK嗎?”
“這有什麼,你叫一桌人我都沒意見。”
江寶怡笑了:“我哪兒來那麼多室友。”
蔣懌也笑了。
兩人要是想閒聊,能扯出來八百個話題,東扯一句,西扯一句,都默契地避開了比較曖昧的內容。
晚上吃飯還在之前那間包廂,這次一點完菜,江寶怡就找了個借口出去把單提前買了。
散場的時候,她跟大家一塊往外走,小段問了句:“你單買過了啊?”
“買過了。”江寶怡推著她走。
“你什麼時候買的啊?”
“你管我什麼時候買的,又不用你買。”江寶怡戳著她胳膊,“快走。”
走到一樓,蔣懌不知道什麼時候閃到江寶怡旁邊:“是不是剛點完菜就去買單了?”
江寶怡啊了聲,說:“這不是怕你又做好事不留名麼。”
蔣懌輕笑著,也沒說什麼:“要送你們回去嗎?”
“不用不用,你先回吧。”江寶怡說,“我們還要去逛會超市。”
“行,那我先撤了。”蔣懌走到前邊跟江寶怡其他室友打了聲招呼,又回頭看向江寶怡。
她忙抬手晃了晃。
蔣懌又勾著唇笑了,也晃了兩下手才轉身走了。
江寶怡莫名鬆了口氣。
回宿舍的路上,寢室長白蕙不動聲色跟江寶怡走到一起,又慢慢跟小段和佳玉拉開一兩步的距離。
“你倆……咋了?”白蕙問。
“什麼?”江寶怡不明所以。
“感覺今晚怪怪的。”白蕙小聲說:“他不會跟你表白了吧?”
“怎麼可能!”江寶怡猛地一聲,怕小段和佳玉聽見,又壓低了聲:“沒有,你彆胡說啊。”
白蕙跟她對視著,沒吭聲。
過了會,江寶怡歎了聲氣,繼續小聲說:“我也不知道,就今天下午聊天的時候,聊到了一點,也不算聊到了,就是……”
她把下午的事簡單描述了一遍,又說:“我就是有時候有那麼點感覺,但有時候又覺得是錯覺,我也不能去問人家,萬一不是,多自作多情啊。”
“那要是呢?”白蕙問。
“是……什麼?”
“真對你有想法啊。”白蕙說。
“不……不能吧。”江寶怡潛意識裡還是有點抗拒,想了會才說,“當朋友確實很有意思,當男朋友……”
跟她的理想型差得也太遠了啊……
“我覺得既然你能感覺到,那應該就是有一點苗頭,起碼在我看來,他是有的。”白蕙突然說,“你最好有點準備。”
“準備什麼?”江寶怡不太明白。
“如果蔣懌是個正常人,對你有想法,他應該會要做點什麼?”白蕙想了想,“給你送吃的,有事沒事就找你聊天,送東西什麼的?說不準哪天就跟你表白了。”
“啊?”江寶怡從口袋裡摸出禦守:“他今天送了我這個。”
“禦守?”白蕙看著江寶怡,怕她想過頭,又說,“哎呀,我就是那麼一說,我也沒追過人啊。”
“嘖。”江寶怡問,“如果,我說如果,他要哪天真跟我表白了怎麼辦?”
“直接拒絕唄,還能怎麼辦啊,我的寶兒,你又不喜歡他。”白蕙笑著安慰道,“你彆想了,還沒到那時候呢,說不定人家對你沒意思呢。”
江寶怡又嘖了聲:“有沒有都讓你說了。”
白蕙挑了下眉,問:“那你是想有還是沒有?”
江寶怡皺著眉,思考了會:“我不知道。”
“那就彆想了,真到那時候再說。”白蕙問,“這周末就是元旦了,你確定是不回家了吧?”
“不回,我都跟我爸媽說過了。”
今年元旦緊鄰著期末考試,江寶怡不準備回家折騰,跟103全體研究了半天,最後決定去市郊看零點的煙火展。
準確點來說,是江對岸臨城的煙火展。
江寶怡想不明白,兩個城市也就一江之隔,怎麼臨城就沒有禁燃令,每年跨年都會在江岸邊放幾場煙火。
而和城每年到這時候就跟變魔術一樣,大大小小的攤子,移動鋪麵都沿岸冒出來了。
“人真多啊。”江寶怡一出地鐵站看到紮堆的人群,立馬有想掉頭回學校的衝動。
“我靠,難怪去年我們在市中心跨年都沒什麼人,敢情是都跑到這邊來了。”小段感慨道,“還好我們吃完飯來的,不然今天指不定還吃不上飯。”
這片商區雖然是年終限定,但也一點也不含糊,吃喝玩樂該有的都有。
江寶怡邊走邊拍,很快湊夠了九宮格準備發了條朋友圈,發完往下一劃,看見肖然半個小時前也發了一條。
-兩狗東西。
還有張圖:蔣懌坐在文身店裡那張非常軟的沙發裡,低著頭正在看手機,小黑……
小黑太搞笑了。
它後腳掌踩地,前腳掌搭在桌沿,正在喝放在茶幾上的一杯水。
底下還有肖然自己發的評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蔣懌喝了他兒子喝過的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漱口去了
-現在在揍他兒子
江寶怡跟看了條搞笑視頻一樣,邊走邊樂,還沒樂完,微信彈出條消息。
蔣懌:你說
江寶怡:?
蔣懌:喝了狗喝過的水要打狂犬疫苗嗎
江寶怡: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不知道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蔣懌:……
江寶怡:你揍完小黑了嗎
蔣懌:嗯?你怎麼知道
江寶怡:看見肖老板的朋友圈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真是哈哈哈哈
蔣懌:[再見]
江寶怡也回了個再見,收起手機沒再看微信,走到街中心,突然聽見有人喊手機被偷了。
她又把手機拿了出來,習慣性打開微信看了眼,沒有新消息,隻有朋友圈的動態不停在增加。
一堆點讚和評論裡,江寶怡看見肖然在十分鐘前發了條:這在哪兒?看著不錯啊。
江寶怡想了想,沒回。
過了十一點半,四個人才往岸邊挪去,但好位置基本上都沒了。
“要不然我們就在這兒站著看算了。”小段說,“反正是往天上放,抬頭就能看見。”
四人找了個斜坡,跟望風似的,一會站一會蹲,凍個半死。
“明年~~我寧願在~~宿舍躺著,也~~~不出來湊這個熱鬨了。”江寶怡哆嗦著說。
“我也。”佳玉認同道,“這比市中心冷多了~~~”
寒風中,時間在流逝。
岸邊的舊鐘樓在五十的時候開了燈,伴隨著倒計時的結束,樓裡傳來敲鐘的動靜。
“新年快樂!”
岸邊接連傳來一陣歡呼聲,江寶怡擱在口袋的手機也跟著一下接一下震了起來。
她一直等到去路邊排隊打車的時候才拿出來,不是不想看,是真的太冷了。
消息很多,父母的,朋友的,還有家裡兄弟姐妹的,江寶怡往下劃拉,看見蔣懌在五十九分發來的消息。
蔣懌: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