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一隻萬人嫌崽崽 重重踩住了燕父的腳……(2 / 2)

嫌餘牧礙事是一回事,不願意被外行這麼說又是另一回事。

他給燕溪當陪練,藏著自己的跳躍不敢露出來,可真要鉚足了勁跳,在少年組裡也是數一數二。

運動員的好勝心是本能,高益民被燕溪壓慣了,什麼話都聽得了。可上來就被這麼說,多多少少還是激起了些不服氣。

穆瑜彎下腰,攔住一飛上癮就不知道累的小雪團,給小家夥擦了擦汗,變出泡好了奶糖的小號保溫壺。

穆瑜擰開壺蓋,試了試溫度:“會崴腳。”

高益民的回答理所當然:“崴腳也沒事。”

“溫室”會模擬傷病,但那畢竟不是真正的受傷和生病,隻是疼而已,不會影響身體繼續做出相應的動作。

崴一百次腳,隻要能扛著不喊疼,做出來的動作質量還是一樣的。

燕教練手底下的隊員都這麼練,疼狠了就去申請止痛劑,直接注射進培育艙裡,幾分鐘就會有效果。

穆瑜半跪在冰麵上,一隻手幫忙扶著保溫壺,讓小雪團安心小口小口喝水,右手輕甩開折疊手杖。

不等高益民回神,手杖的一端已經點在他的內踝側。

仍然是之前那種不算重的力道,高益民的腳腕卻忽然一拐,歪得差一點跟冰麵平行,整個人毫無預兆失去平衡。

他嚇了一跳,手忙腳亂調整重心,沒來得及,砰地重重坐在了地上。

“鞋帶散了會摔,說明你在依靠鞋幫的支撐和限製。”

穆瑜說:“靠鞋幫借力,說明腳部沒有力量。”

高益民摔懵了,坐在冰上,愣愣瞪著眼睛。

穆瑜等燕隼喝完水,擰緊壺蓋,係上條兩指寬的彩虹色帶子,把小水壺掛在小雪團的脖子上。

“足踝無力,足跟浮飄,足弓曲度不夠。”

穆瑜撐著手杖起身:“連冰刀都踩不穩,你控製什麼?”

他的語氣很尋常,嗓音溫淡和緩,聽不出任何責備或是質問,並不像高益民在俱樂部裡見過的那些威風凜凜的專業教練。

可點出來的問題,又分明一針見血。

高益民答不出,又或者是連思考這個問題的腦筋都沒緩過來,還在想燕教練口中的那個“來刷臉的編劇”。

什麼編劇……編冰上芭蕾舞劇的編劇嗎?

他懵了好一會兒,才想起自己還坐在冰上,手腳並用爬起來,腳踝外側又被手杖點住。

長久的訓練早已刻下諸多自動反應,高益民的腳腕下意識順著力道內收,等踩牢冰刃時,發覺觸感竟然和平時微妙不同。

燕父的執教方式是明確的結果導向,抓跳躍、抓難度,編舞優先服務這兩項,剩下的都相當粗糙。

至於那些跳躍,隻要做出來的動作能達標就行,不管是怎麼做的。

還是第一次有人糾正高益民這些細節上的毛病,他記著燕教練說的,這人不該信,卻又隱隱約約忍不住覺得……照著練練,好像也吃不了什麼虧。

穆瑜沒有和他再說更多的話,帶著小雪團去坐冰滑梯。

這個項目不能穿冰刀玩,穆瑜帶著燕隼在場邊排排坐,兩個人比賽脫冰刀換鞋,係統負責吹哨。

比賽結果,穆瑜以一隻鞋的時間差險勝。

哨聲響起的時候,小家夥還抓著一隻小雪地靴急得滿腦袋冒汗,被穆瑜撈進懷裡揉,仰起腦袋:“啊!”

係統半猜半蒙幫忙翻譯:“宿主,他可能是說您的鞋沒有鞋帶。”

穆瑜的鞋不需要係鞋帶,燕隼的小雪地靴是係帶的款式,穿起來費事了不少,比賽無疑有顯著黑幕。

小反派埋頭火速綁鞋帶,把鞋帶綁成了一團疙瘩,依然遺憾落敗,所以不甘心地提出了申訴。

穆瑜笑出來,好好揉了一會兒小家夥過癮,彎下腰,把亂成一團的鞋帶耐心解開。

穆瑜牽著小雪團的手,教他用鞋帶係雙層小蝴蝶,一隻一隻重新仔細係好。

係統叼著哨子,看了一會兒宿主和小反派綁鞋帶,又調遠視野,看了看高益民。

“宿主。”係統還以為穆瑜是準備走平易近人的溫情攻略路線,根據統計,這種路線在綜藝裡的輿論效果最好,“高益民好像還沒找到感覺。”

穆瑜說:“不急。”

這裡是伯格黑德俱樂部。

在這裡訓練的花滑少年組,是這項運動中天賦最為頂尖的少年人,性格或許迥異,但無一例外,都有傲氣內斂於胸。

這些孩子在燕父手下,成了轉瞬即逝的冰上花火,要想絢爛,要想被人看到,就得抱著瘋狂燃燒殆儘的覺悟。

既然打算拿到綁定燕隼的資格,穆瑜就不會什麼也不做,但在這裡循循善誘春風化雨,沒有任何意義。

穆瑜牽著燕隼的手,帶小家夥去坐冰滑梯,走到最高處時,被一道人影攔在麵前。

燕父盯著他,神色仍有忌憚不安,卻又透出壓不住的陰鷙。

……燕父終於隱約覺察出了不對勁。

他看著眼前的“餘牧”,想不通這人有關花滑的儲備是哪來的,也想不通燕隼的跳躍怎麼會這麼優秀。

由於自身就是伯格黑德的教練,燕父沒有參與這一環節,在拍攝區旁觀,心裡其實已經開始後悔讓對方這麼輕易帶走燕隼、加入節目。

可節目對外直播全程關注,即使想要變卦,也已經徹底來不及。

“餘先生。”燕父壓低聲音,“你要做什麼?”他追問,“你要帶燕隼做什麼?”

穆瑜領著小雪團,給他看了眼號牌:“滑滑梯。”

燕父:“……”

神他媽滑滑梯。

燕父死死咬著牙根,抬起手,撥開不知長了什麼膽子、竟然敢跑到自己眼前晃悠的燕隼。

他是想問餘牧究竟要折騰到什麼地步。

要早知道燕隼有這個天賦,燕父就會教他,哪怕把人教成個不會說話的花滑機器,隻要能上比賽能拿獎就行了。

可現在鬨成這樣,就算燕父想要留下燕隼,餘牧也無疑不會同意。而餘牧手裡那張底牌,給燕父十個膽子也不敢貿然挑釁。

……況且,需要緊急處理的,還有另一件更為要命的事。

燕父必須為自己的執教方式找到個合理解釋。

餘牧看起來像是什麼都沒說,卻又什麼都說了,那支手杖輕描淡寫點的幾下,全點在燕父不為人知的軟肋上。

……這還隻是個開始。

他不知道餘牧究竟懂多少,也不知道餘牧還打算折騰出多少新花樣。

有些事,在同行間和專業領域內不是秘密,但這樣直白的暴露出來,一樣會讓他聲譽掃地。

燕父看了眼跟上來的攝像,深吸口氣:“……我希望你不要貿然指導我的隊員。”

“我對他們是最了解的,他們每個人的數據,體能優劣,心理狀態,我都有詳細的資料。”

燕父說:“餘先生,您或許懂一點花滑,但您不是帶他們的教練。”

打好的腹稿才說到一半,就又看見燕隼跑出來晃,燕父心煩地蹙緊眉,伸手就要避開鏡頭把人搡開。

穆瑜的手杖更穩,攔住他的手臂,一撥一挑,把小家夥護回自己身邊。

“……”燕父的手肘一麻,險些維持不住冠冕堂皇,硬咬了下牙。

他站直身體:“高益民進俱樂部的時間太晚,練野路子的時間太久,動作已經成型了。”

“硬要糾正固有習慣,隻會讓他徹底做不好動作,連原本擅長的部分也丟掉。”燕父一口氣說下去,“你這樣隻會毀了他,餘先生——”

他的發言還沒說完,身後冰場上,忽然爆出一陣驚呼。

燕父下意識回身,臉色驟變。

高益民在角落裡挑戰3A,他本來不想信餘牧說的話,可一旦聽了又哪那麼容易忘——更何況身體的反饋更真實也更直接,幾乎立竿見影。

天賦擺在這裡,到了這種水準的少年運動員,哪怕意識上不知道哪個才是對的,本能也會促使他,去選擇最合適的那一種。

被那柄半舊的合金手杖點住腳踝,不輕不重推到位的、新的發力點和踝關節姿態。

不知不覺間,他已經調整了動作狀態,又用新動作摔了一次、兩次……摔了十三次。

第十四次,他在起跳後意外蒙對了軸心,反應過來前,身體已經旋轉過三周半。

冰刀重重砸在地上,冰花四濺,明亮的燈光下,四周寂靜無聲。

在係統的掩護下,惡狠狠逡巡了三次的小反派終於找到機會,護著穆瑜,重重踩住了燕父的腳趾頭。

高益民踉蹌兩步跪在地上,投過來的視線有驚愕有嫉妒,他茫然大口喘氣,扶著緊緊綁了兩圈鞋帶的冰鞋,抬頭看向冰滑梯的頂端。

……他跳出了3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