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聞溪視線已經有些模糊了,艱難地朝信息素湧來的方向看去。
接著,他隱約聽見“啪”一聲,固定住他手腕的束縛帶被人解開,一雙乾燥有力的手將他扶了起來。
因為無力支撐,他隻能靠在對方懷裡,呼吸淺而急促。
聲音在離他耳邊很近的地方響起:“我叫裴厲。”
很快,他許久未修剪的頭發被撩開,因為藏在後頸處的腺體露了出來,賀聞溪本能地感到緊張。
或許是因為他的顫抖與瑟縮格外明顯,耳邊的聲音安撫道:“彆怕,隻是臨時標記,我會很輕。”
當他還沒意識到什麼會很輕時,極度敏感的腺體就被牙齒咬破,賀聞溪被刺激的瞳孔擴散,思維都出現了短暫的空白,但,一切痛楚都在這一瞬間消失殆儘。
無比契合的Alpha信息素強勢地將賀聞溪體內翻湧的情熱儘數壓製,他的思維終於有了兩分清明。
這時,手腕上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痛,他手下意識地就想往回縮。
卻被人不容拒絕地握住了。
賀聞溪靠在裴厲峻瘦的肩上,緩慢地偏過頭,眨了一下眼睛,才發現裴厲正在給他上藥。
他的手腕因為長時間被束縛帶綁住,無意識的掙紮間,磨破了一層皮,此時看起來紅腫不堪。
賀聞溪忍著沒動了。
然後他就聽見裴厲低聲道:“對,乖一點,彆動。”
第一次月考考完後,致勤樓民不聊生。
其實試卷是天天做,有時候老師找到了一套好題,還會忍不住當堂考二十分鐘的試,剩下半堂課馬上打分講題。
以至於對著卷子,除了提筆做題的條件反射外,已經升不起什麼畏懼緊張的情緒了。
但月考不僅要排名,還要把成績單拿回去給家長簽字,還沒考完時,整棟教學樓就已經愁雲慘淡。
周三早自習,教室裡坐得東倒西歪,班主任老杜去教務處領成績單了,沒空來教室後門突擊巡查,不少人在分零食一起壓驚。
賀聞溪從周六早上睡醒後,就開始一邊裝失憶一邊躲著裴厲。到了教室,確定裴厲不在座位上,不由慶幸自己似乎又可以多苟活個十幾二十分鐘了。
坐最後一排的好處就是空間大,賀聞溪往後蹺著椅子,耳朵裡塞著藍牙耳機,正捧著手機打王者,一晃一晃的,險險保持著平衡。
與此同時,教室前排的爭論激烈了起來,正在大聲盲狙這次月考的排名。
“這還用說嗎,這次肯定還是銳神繼續年級第一!”
“裴厲也很厲害,說不定——”
“你一個四中的,幫七中的人說什麼話?而且四中的進度,他七中的跟得上嗎?”
“哎,可彆這麼說,要是人家沒考好,不得把鍋扔到咱們學校頭上?”
學習委員看熱鬨不嫌事大,幾步跑上講台,“唰唰”在黑板上寫下“月考練習生101”幾個字,又左邊寫個“裴”右邊寫個“湯”,清了清嗓子:
“女士們先生們,歡迎收看《月考練習生101》!就在這月考成績即將揭曉之際,是時候為你支持的選手投出寶貴的一票了!不要吝惜,不要猶豫!”
說著,他手腳利落地把講桌清理出來,“左邊代表我們厲哥,右邊代表我們銳哥,你支持誰,就把零食放在哪一邊!”
有人大喊:
“擦,學委你就是饞零食了!變著法兒地薅羊毛呢!”
學委掐著嗓子故意惡心他:“親,你準備投哪邊?我提供上門取貨代投票服務哦!”
“滾!”
見湯銳沒出聲反對,平時跟湯銳玩得好的男生十分捧場:“我壓一包辣條,咱們銳哥數學最後一題都寫出來了,肯定第一!”
“去年的‘章可貞’獎學金可是咱銳哥拿的,這還不牛逼?兄弟們投了!”
有女生往後看了看,紅著耳朵讓前麵的同學幫忙,把酸奶放到了講台的左邊。
參加的人不算少,不過沒幾分鐘,跟講桌右邊那一塊,話梅薯片餅乾牛肉條可樂堆成一堆的“盛況”比起來,代表裴厲的講桌左邊區域就顯得有些冷清,隻零散擺著一包水果糖,兩瓶酸奶。
“這戰績算是斷崖碾壓吧?銳哥牛逼!”
聽著周圍的吹捧,湯銳把嘴角的笑壓了下去,朝最後一排望了眼,然後拿起還剩一半的水杯:“趁著還沒上課,我去接點水。”
飲水機的位置離賀聞溪隻有幾步遠,打完一把,剛摘下耳機,賀聞溪就聽見有人在叫他。
湯銳拿著滿滿當當的水杯,指了指黑板:“那群犢子為了解壓,非要搞什麼投票,溪哥,你參不參加?”
說話的語氣很親近。
這人說話怎麼油油膩膩的?
賀聞溪莫名看看不太眼熟的湯銳,又轉頭望向黑板。
月考練習生101?
什麼玩意兒?
賀聞溪踹了踹前麵江頌的椅子,等人回過頭,問:“裴厲的名字怎麼在上麵?講台上堆那麼多零食乾什麼?”
江頌一心兩用,一邊聊微信一邊給賀聞溪解釋情況,最後總結:“學委跟蚱蜢似的,上蹦下跳瞎起哄,哪兒都有他。”
“語文不錯,這比喻形象。”賀聞溪望著講台上可憐巴巴的糖和酸奶,心想,裴厲才轉過來一星期,教室裡人都還沒認完,這不是擺明了欺負人嗎?
不過,誰叫裴厲的同桌是本少爺我?
捏著筆舉了舉手,賀聞溪懶洋洋地開口:“投零食是吧?我投學校小超市裡的罐裝楊枝甘露,全班一人一罐,能行嗎?”
學委驚了驚,拿起粉筆,準備在“湯”字下麵寫上“+40”,就聽賀聞溪糾正道:“錯了,是+40,不過是寫到左邊。”
湯銳剛拿著保溫杯回座位,才浮起的笑容僵了一瞬。
沒過幾秒,愛起哄的人拍桌子的拍桌子,嚎叫的嚎叫:
“老板大氣!”
“咱們溪哥夠闊氣!”
楊枝甘露十二塊錢一盒,這一波就是幾百塊錢,江頌飛快算了算,驚了,盯著賀聞溪:“溪哥,你受什麼刺激了?”
賀聞溪把椅子放平了坐好,轉了轉手裡的筆,想起不知道從哪裡聽來的口號
:“這就是你不懂了,你不投,我不投,裴厲哥哥何時才出頭?他肯定是第一,我Pick——”
“你叫我?”
聽見裴厲的聲音從後麵傳來,賀聞溪手裡的筆“啪嗒”一聲砸在了桌麵上,望向門口。
草,你不是被老杜叫去辦公室了嗎?
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賀聞溪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沒關係。
你都已經像個調戲男高中生的海王一樣,說裴厲好香了,已經問過裴厲缺不缺KPI,像個腦殘富二代一樣說你缺我就為你撒錢了……
沒什麼大不了的,小場麵。
偏偏從賀聞溪投了那四十票開始,近半數的人都在回頭往最後一排看。
裴厲剛從後門進來,就有人開始起哄了。
“溪哥,口號既然喊出來了,就要喊得響亮一點!”
“溪哥,彆慫啊,說出來,你pick誰?”
“溪哥,拿出打投的氣勢來!”
賀聞溪覺得自己的麵子就像被拆遷的大樓,水泥灰和碎磚“嘩啦啦”地就落了一地。
草,這地球真活不下去了!
起哄聲裡,賀聞溪靠著十七年積攢的心理素質,語氣平穩地接下後半句:“我pick裴厲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