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究在良知和生命的平衡中有了側重。
最終還是灶頭力排眾議敲定了結果,讓葉小川進入,他會把葉小川的住處封鎖不讓他出門危害小區居民,又說葉小川眼珠沒有變色,牙齒也依舊白皙光亮,也絲毫沒有神誌退化的現象。咬他的宋老已經死了,誰能保證宋老一定是感染者,宋老都不一定是,葉小川怎麼就一定是了。
宋老咬了葉小川之後就忽然抽搐死亡,看著雖然也是白眼珠,但誰能保證不是什麼實驗?灶頭在強詞奪理,卻偏偏有點道理,葉小川都有點瞠目,以前都沒發現對方這麼能詭辯。
如果按照時間推算,葉小川應該早就感染期了,但他很健康的樣子,把他逼出去這和殺人有什麼區彆。
“你們大部分人家裡都藏著半感染的家人,我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把他們揪出來,我現在想保一個,有什麼問題?”難不成隻有你們想保人,而且還真不差葉小川一個。
說著,視線掃過叫囂的人群,被他看的心虛的人低下了頭,自己家裡人總想保住是人之常情,灶頭也說的在情在理。雖然猶疑的人很多,但既然灶頭保證會鎖著葉小川,也就沒什麼威脅了。
以紋身男為首的雖有不滿,但比不得灶頭的強勢以及一天來聚集的勢力,也隻能咬牙默認,他們服莫三,卻不服忽然起來的灶頭。
沙袋挪出了一個口子,由灶頭領著,灶頭也不看他:“跟我來吧。”
葉小川默默看向灶頭被襯衣遮擋的手臂部位,那裡,曾經被樓上的璐姨咬過,璐姨是最早一批感染者,而且那天他們一起去地下診所的時候,灶頭的咬傷分明開始化膿了。
但現在的灶頭,看上去很健康。
葉小川存著疑惑,沉默地跟隨在他身後,旁邊圍著紋身男幾個防止他突然病發的“護衛”。
人群為他們分開了一條道,像是看著瘟疫一樣離葉小川遠遠的,警惕非常,不少反對的眼神憤恨地瞪著,不甘心讓這樣一個和他們非親非故又疑似感染的人進來。
葉小川不以為意,一路走來,觀察周圍。到底是劃分出來的安全區域,雖然街道有點淩亂,但總體上與以前差不多。
走到自家單元樓樓下,垃圾桶旁邊,一個全身泛紫像中了毒,瘦得脫了型的老人以奇怪的姿勢蜷縮在那裡,可能因為是感染者,身上的衣服被剝除,被泄憤的人踩的一塌糊塗,骨頭都錯位了,看上去死去多時。
隻看衣著葉小川也記得這個讓自己過目難忘的老人。
是宋老,他居然真的死了。
那雙灰白的眼珠瞪著,像是死不瞑目一樣。
這個古怪的老人,他一直以為可能會是最長壽的。
“等等。”
“你怎麼花樣那麼多,還走不走?”紋身男不耐煩道。
灶頭:“你要做什麼?”灶頭知道葉小川不是個隨口說話的人。
葉小川看到了什麼,走過去,先是脫下衣服蓋在老人赤著的身體上,抬手闔上老人的眼,讓其安息。哪怕對方是咬他的罪魁,但人死了就了了,他的確不喜這個老人,但死得這樣毫無尊嚴,身為一個科研人員,大約是可悲的。
然後看向那隻細爪在泥土裡劃的三道橫。
數字“三”?
就好像在傳遞什麼重要信息,還是生前最後做的,想給什麼人看到。
葉小川覺得奇怪,但也沒放在心上準備和他們一起離開時,忽然頓住了腳步。
又快速走到宋老身邊,確定包括灶頭在內的人並沒有看清泥土上的字,用腳尖推著土徹底抹掉了它。
如果換一個方向看,那不是三,而是——漢字“川”。
如果是川,代表的是四川,是川藏線,是川味觀……還是他葉小川。
葉小川麵無血色,他不明白,但也知道一個未知會產生多少可怕的效應,他能想到彆人難道不會想到,不會懷疑?
懷疑又會造成什麼麻煩?他不敢小看科研人員。
也許是他自戀,他總覺得宋老咬他之前的話,讓他到現在還有點毛骨悚然。
葉小川臉色奇差地隨著他們走上樓梯,一樓到五樓之間沒剩幾戶人家,感染的幾乎都被趕走了,留下來的都是健康人或者有健康人待著的,這種老住宅一層兩戶,按照他的推測,現在應該一樓有兩戶,二樓沒人,三樓四樓各有一戶尚存的人家。
而六樓到目前為止也沒人上去,到了五樓的時候,能聽到六樓那不絕於耳的撞擊聲。
葉小川抬了下頭。
灶頭拉過他,示意其他人先退一步。
紋身男知道灶頭和葉小川關係不錯,大概是想在葉小川臨死前說點心裡話。
“你進屋後小心點樓上,雖然他們也下不來,不過還是磣的慌。”見葉小川看向他,才道,“莫三哥那天去找璐姨後,就再也沒下來過。”
葉小川秒懂,莫三和璐姨都在他頭頂上。
他緩緩抓住灶頭的手臂的受傷處,眼神示意,知道灶頭受傷的隻有他和劉醫生,現在劉醫生不知道如何,但葉小川是知情者。灶頭能在自己可能被拆穿的情況還放他進來,葉小川就不可能害灶頭。
灶頭眼眶微紅,撇開了視線:“我想趁著……再做點什麼…為大家也為自己…”
他想保護這個區,保護他的家,唯一的家。
葉小川拍了拍灶頭的肩。
但還是有點疑惑,既然灶頭知道自己感染了,而且確實在潛伏期了,為什麼連眼珠都沒變化。
也許是察覺到葉小川心裡想的,灶頭恢複了之前的活潑樣,悄咪咪地湊到他耳邊,說了兩個字:“美瞳。”
葉小川怔了下。
求、求生欲很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