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令人絕望心悸的感覺又來了,藺效極力收斂心神,將視線生硬地移至他處。
看來不隻是民間的老百姓自發對這座山退避三舍,就連當地官府都下定決心將與這座山與外界溝通的橋梁連根切斷,有意將其變成一座死山。
“ 郎君!”名喚常嶸的少年打斷了他的思路,緊接著一個灰頭土臉的道士從馬上滾落到他腳前。
這道士被常嶸身後的將士拘在馬上,身上的道袍臟兮兮的,與暮色泯然一色,再加上藺效方才心神不定,一時倒未曾發現多了這麼個大活人。
“咱們下山探路時,看到這道士鬼鬼祟祟跟在咱們身後,問他為何會出現在此處,他卻支支吾吾,屬下懷疑他意圖不軌,便將其拘了來了。”
很像常嶸的一貫作風。
藺效不置可否,皺眉看向眼前的道士,年紀約莫四、五十歲,八字眉,山羊須,跟身上的臟道袍相反,麵皮倒很白淨。
他一邊唉喲叫痛,一邊怒目瞪向藺效等人,開口罵道:“你們這些小郎君,生得人模狗樣,行事卻這般粗魯無禮!”說話時口音有些怪異,仿佛想極力咬準每一個音節,由於太過刻意,反而顯得生硬。
藺效冷眼注視著道士,開口道:“你是何人?為何出現在此處?”
道士並不回話,猶自憤憤不平地數落著,一旁的常嶸漸漸麵露不耐,“嗖——”的一聲,拔出腰間的佩刀。
道士魂魄當即嚇掉一半,捂著脖子哎喲喲滾出去老遠,仿佛隻要滾得稍慢些,常嶸的佩刀便要叫他腦袋搬家。
“有話好好說!這位公子!有話好好說!”
常嶸將佩刀在空中揮舞出一個漂亮的弧度,刀尖遠遠地指向道士,怒聲道:“好好說?咱們被困在這破山中整整一日了,彆說活著的人,就連一隻飛禽走獸都沒看見,你這道士好端端地蹦出來,又這般形跡可疑,不用說,這山裡的陷阱多半是你搗的鬼!我現在就殺了你,省得你再變出彆的障眼法來害人!”
道士氣急,“你這小郎君好不講理!”
見常嶸氣勢洶洶果真提刀大步而來,又連滾打爬地一壁躲一壁喊道:“你若殺了我,就真的走不出這座山了!你可知此山是何來曆?!”
藺效聽得此話,心中一動,回身對常嶸使了個眼色,嚇唬嚇唬也就得了,不管這道士是何來曆,能出現在這人跡滅絕的山中,對此時被困在山中的他們來說,總算帶來了一線生機。
道士見常嶸收刀回鞘,懸著的心總算放回了肚子裡,他擦了擦鬢邊的汗,剛要開口,抬頭望見隻剩殘殘光暈的斜陽,麵色一變:“唉喲不得了!太陽就要落山了,諸位將士速速跟貧道一道下山,天黑之前若還未下山,可就真就走不出去了!”
藺效心頭一緊,道士的想法跟他不謀而合,不管村莊裡此前發生過什麼,但能讓當地官府至今都對此山退避三舍,那駭人的事物多半還在此山中。
事不宜遲,他大步往馬前走去,“常嶸帶領道長在前帶路,其他諸人緊隨身後,任何人不得掉隊!”
眾人領命,常嶸仍將道士像來時那般丟在馬上,一馬當先,率先在前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