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這是要做什麼?”看到跪在屋子中間被五花大綁的玲瓏,崔氏又驚又怒,“好端端地為何這般折辱玲瓏?你胡鬨也該有個度!”
瀾王的睡意也消散得一乾二淨:“荒唐!”他轉頭看向崔氏身旁的李嬤嬤們,“你們幾個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給表小姐鬆綁。”
藺效淡淡看一眼蜂擁上前的李嬤嬤等人,李嬤嬤被藺效眼中的寒意所懾,怯生生地一頓。
“父王。”藺效不慌不忙地對瀾王行了個禮,“兒子從不無事生非,實是如今瀾王府混進了邪佞之人,若不及早去除,恐危及父王的貴體,還請父王聽兒子詳稟。”
瀾王麵露遲疑,崔氏的嗓音卻陡然拔高:“世子的意思是我的外甥女是邪佞?”
藺效眼角都懶得掃崔氏一下,走至桌前,將沁瑤帶進來的包袱打開,玲瓏偷眼一望,不出她所料,裡麵果然裝著醉香閣的半杯酒水和幾塊點心,她暗笑一聲,偷偷鬆了一口氣。
“你可認得這些酒食?”藺效沒有漏看玲瓏的表情變化,他眼中的玩味加深,像是捕獵的獵人,在惡意地欣賞獵物徒勞的掙紮。
玲瓏泫然欲泣:“王爺,姑姑,玲瓏今日跟世子出去看花燈,半路遇到一位阿瑤妹妹,後來表哥便帶我們去醉香閣看變文,醉香閣的海棠酒很香,點心也好吃,可惜後來阿瑤妹妹不舒服,我們連一出變文都未聽完,便各自回了府。”她轉頭直直看向沁瑤,“阿瑤妹妹,你當時自稱頭痛,要回盧國公府,為何此時會跟表哥在一起?“
瀾王和崔氏這時才注意到屋子裡多了個麵生的小道上,崔氏狐疑地上下打量沁瑤一番,開口道:“你是何人?為何出現在此處?”
沁瑤無聲一笑,玲瓏姑娘確實不簡單,不過三言兩語,便成功將箭靶子轉移到了她身上。
她從容地理了理道袍,幾步上前,對瀾王和崔氏恭敬行禮道:“貧道道號元真,是青雲觀清虛子道長的俗家弟子,幾日前,世子說府中有些不妥,欲請家師前來查看,因家師不在長安,觀中事務暫由貧道代為主持,貧道便跟隨世子來了瀾王府。事急從權,未曾事先請示王爺王妃,還請兩位殿下莫要怪罪。”
瀾王雖然不像長安城其他天潢貴胄那麼熱衷僧道,但青雲子的大名他以往也有所耳聞,見這小道士說得有紋有路,態度又持重守禮,疑慮便消了大半。
藺效隱隱對沁瑤流露出讚賞,接話對瀾王道:“今夜在醉香閣時,玲瓏趁兒子不備,分彆在兒子和元真道長的酒水中下了蠱毒,幸得元真道長早就有所察覺,玲瓏才不至於得逞。”他說著,對沁瑤做了個請的手勢。
沁瑤點頭,將包袱中的點心取出,放到那裝老鼠的小籠子中。
那老鼠頗大,幾下便將那小塊點心吃淨。
眾人斂氣屏息,緊張地看向那老鼠。初始時,老鼠並無異常,甚至還精神頭十足地玩起了自己的尾巴,半柱香過去,老鼠陡然躁動起來,先是拿爪子撥動自己的耳朵,繼而吱吱亂叫,胡亂地抓動自己的胸腹,幾下抽搐,飽滿的鼠身迅速枯萎下去,轉眼間便隻剩一個乾枯的鼠屍。
眼前景象聞所未聞,崔氏駭得用帕子捂住嘴乾嘔起來,瀾王也驚懼地看向沁瑤,“這——”
沁瑤躬身:“回稟王爺,這蠱毒稱為長相守,是為雙性蠱,媚蠱可以蠱惑想要媚惑的男子,毒蠱可以毒害想除去的人,是極為陰狠的天下奇蠱。如您所見,這點心中放的是毒蠱,而世子那杯酒中是媚蠱。老鼠體小,故而蠱毒發作得快,若施在人身上,需得一日一夜方能起效, ”
瀾王自小宮闈中長大,對女子狐媚惑主的手段屢見不鮮,但沒想到有朝一日這手段竟被人拿來對付自己的兒子,他勃然大怒,對玲瓏的憐惜瞬間轉為憎惡:“你竟敢用蠱來媚惑世子,你好大的膽子!”
“王爺且息怒,”崔氏忙替玲瓏辯解,“單聽這道姑的一麵之詞,又怎能做得準?她好好的一個女兒家扮作道士,處處透著古怪,說不定是從哪冒出來的騙子!”
她怒目看向沁瑤:“你可有證據證明是玲瓏放的蠱毒?若沒有,為何空口白牙地汙蔑玲瓏?”
玲瓏掩袖哀哀哭泣,好不可憐:“不知玲瓏何事得罪了這位道姑,竟這般往玲瓏身上潑臟水,這等歹毒的蠱毒玲瓏以往聞所未聞,萬萬不敢認!”
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藺效對常嶸使個眼色,常嶸會意,走開幾步,跟魏波合力將那黑色幕布裹著的物體移至屋中明亮處。
打開幕布,屋中原本若有若無的腥腐味驟然加重。幕布內是一具早已辨不出麵目的屍體,屍身每一處都浮腫潰爛,口鼻的部分甚至爛出了黑黑的窟窿,正往外溢著屍水。
瀾王麵色大變,崔氏及李嬤嬤等人更是駭得神魂俱散,一時間人人避之不及,屋內嘔吐聲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