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效一把攔住蔣三郎:“你瘋了?如今誰是邪佞已經一目了然,你竟然還要維護她?!”
他試著將蔣三郎從阿妙身邊拽回來,蔣三郎力氣卻大得出奇,猛地一把推開藺效,忿然道:“誰說阿妙是邪佞?!我告訴你們,今日我就是死,也不會讓你們傷害阿妙的!”
他眼神炙熱,神情已接近癲狂。
這一切來得太快,院中所有人,包括蔣徽閔蔣徽閎全都怔住。
“啪——啪”一片寂靜中,有人不合時宜的鼓起掌來,“之前在花園梧桐樹上時,你曾說我不自量力,如今看來,我確實是低估了你。“
沁瑤說著,揮手將火龍召回,笑著看向阿妙道:“先是用美人蠱誘惑阿妙服蠱,再附身到其身上,將一個蔣三郎牢牢操控在手中,又因阿妙肉身的庇護,讓人等閒發現不了你身上的妖氣。事情一旦敗露,蔣三郎自會拚死維護你,你就是魂飛魄散,也能拉一個蔣三郎做墊背——“
她目光落在阿妙手臂上那條淡淡的金線上,似笑非笑:“貧道十分好奇,閣下到底跟盧國公府有著什麼樣的血海深仇,要如此處心積慮地對付他們?“
這話猶如平地一聲雷,將眾人震得神魂一蕩,所有人紛紛調轉視線,驚疑不定地看向那柔柔弱弱的嬌俏美人。
“你說什麼?阿妙便是今日在府中作祟的人?”不知什麼時候,盧國公夫人在一群仆從的簇擁下進了院子,恰好將這番話一字不落地聽在耳裡。
蔣徽閔蔣徽閎忙上前行禮,盧國公夫人一擺手,快步扶著小丫鬟的手走到沁瑤身前,驚怒交加地問:“道長說的可是真的?”
“正是。”沁瑤目光坦然,語氣篤定。
盧國公夫人大怒,甩開丫鬟的手,三步並作兩步走到阿妙身前,“啪——”乾脆利落給她一個耳光:“賤婢!枉我不計較你的出身,同意三郎將你納入府中,還看在你一片純孝的份上,囑咐三郎好好待你,沒想到你竟用這等下三濫的手段對付三郎!!!今日竟連國公爺都算計上了,你好大的狗膽!“
打完之後,不等阿妙作出反應,竟一把拽著蔣三郎,使出一個漂亮的蜻蜓點水,飛快地退離一丈之外。
院中一片死寂。
所有人,包括被打的阿妙,全都像見了鬼似的看向盧國公夫人。
這深藏不露、輕功一流的身手。
這雷厲風行、說來就來的的脾氣。
這打完就跑、出其不意的機智。
沁瑤頓時對盧國公府人刮目相看,真乃當世奇女子也!
轉機來得如此之快,盧國公夫人這一出手,蔣三郎不再是阿妙手中的籌碼,事情一下子變得好辦多了!
阿妙的臉一寸一寸往下垮,之前時時刻刻能在她臉上看到的柔媚溫婉像被抹布給一把抹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陰鶩的神情,明明模樣還是那個模樣,但已經很難叫人把眼前的這個阿妙跟平日那個阿妙聯係起來了。
蔣三郎拚命掙紮:“阿妙怎麼可能會是邪佞?阿娘,你不要聽這個道士胡說八道,我日日在阿妙待在一處,她是不是邪佞我心裡最清楚!快放開我!阿娘!”
他焦急萬分地看著阿妙,滿心滿眼都是痛惜,可惜這段時日他的內力好端端地消失了一大半,此時估計連尋常人都打不過,如何能從母親鐵鉗般的手中掙脫。
藺效看不下去了,拳頭緊了又鬆,鬆了又緊,這哪還是當初那個在一眾長安俊傑中脫穎而出、拔得騎射頭籌的蔣三郎?簡直活脫脫一個色令智昏的糊塗蛋!
他忍不住要上前狠狠教訓蔣三郎一頓,誰知剛一邁步,就被沁瑤一把攔住。沁瑤對他搖搖頭,沒有用,罵不醒的。
但凡中了美人蠱的人,沒有一個不是如此,情深不悔,至死方休。這是美人蠱的詛咒,也是當年那位巫後最無望的盼望。她傾儘畢生所學製出美人蠱,無非為了籠絡那位她得不到的意中人,故事的最後,她到底有沒有得償所願,沒有人知道,然而這蠱毒卻流傳百年,誘惑了一個又一個欲壑難填的女子,禍害了一個又一個無辜中蠱之人。
“嗬嗬。”一片寂靜中,阿妙忽發出一陣陰測測的笑聲,“一個乳臭未乾的小道士,連牙都還沒長齊,便敢在我麵前指手畫腳!”
她說著,展開雙臂,雙足輕點,在眾目睽睽之下緩緩升至半空:“你處處跟我作對,一再壞我好事,今日我便如你所願,先殺了你,再血洗盧國公府!”
她說著,猛然放出半尺餘長的指甲,每一根手指都如尖利如刀,飛速朝沁瑤俯衝下來。
眾人發出一陣驚呼,除了蔣三郎和藺效,人人都四散著逃開去。
沁瑤一動不動地看著阿妙逼近,麵上淡定,背上卻緊張得直流冷汗。
邪祟是找出來了,可眼下如何對付它?
使出噬魂鈴?不行。火龍會連同阿妙的肉身一同燒毀,雖達到了驅邪的目的,但卻傷害了無辜,有違道家本義。
祭出無涯鏡?也不行。彆說無涯鏡還在她身後的包袱裡,一時半會拿不出來,且她拿到無涯鏡該如何使用,她可一點頭緒都沒有。怪隻怪當時師父使用無涯鏡時,她不曾仔細觀摩,對用法一無所知,這時候後悔也來不及了。
她漸漸心中雪亮,那妖物之所以如此猖狂,無非是仗著附身在凡人身上,她沒有兩全其美的法子,要對付她,除非出奇製勝!
她握緊拳,猛地一俯身,趁阿妙衝到眼前的功夫,從她身下滑過,再一轉身,狠狠擊向她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