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可惜,牡丹還隻開了一叢。”沁瑤不無遺憾地歎道。
瞿子譽搖搖頭,笑道:“今日東來居酒水免費,咱們來得早,還能有機會在二樓廂房賞花,說起來已是天大的不易,你這小家夥竟然還不知足。”
馮伯玉四處打量一番,接話道:“想來這東來居的主人也是個雅人,不是那等浮誇的尋常商賈,你們看,牆上掛的幾幅丹青皆出自名家之手。”
瞿子譽起身細細觀摩,笑道:“以前曾恍惚聽說這東來居的主人是位長安貴人,平生有兩大樂趣:牡丹與酒,故而才開了這麼一家既有美酒又有牡丹的東來居,以此來結交知己,聊慰平生。”
“怪不得主人行事如此豪爽,店中布置又處處透著雅致,原來是個性情之人。”馮伯玉露出讚賞之色。
樓下客人漸漸多了起來,不時傳來喧嚷之聲,沁瑤連飲了幾杯熱騰騰的綠蟻酒,有些內急,便跟哥哥和馮伯玉告了罪,戴上幃帽,起身自去淨房。
回來時,旁邊廂房正好有侍者端著酒菜魚貫而入,沁瑤不經意往房中一望,便見主座坐著幾位衣飾華貴的年輕公子,每人身旁坐著一名貌美侍妾,個個□□半露,媚眼如絲,正舉杯殷勤勸酒。
最正中者那位公子生得麵如美玉,氣度高貴,神情卻冷冷清清。
沁瑤一眼便認出那人是藺效,奇道:怎麼他會在此處?
他身旁那位紅衣姬妾最為貌美,尤其是那雙眼睛,烏黑明亮,盈盈如水,隨便看人一眼,便讓人心旌搖蕩,真當得起“美目盼兮,巧笑倩兮”這幾個字。
她半倚在藺效身上,神情嬌懶,嘟著紅唇將手中杯盞置於藺效唇邊,寬大的半袖隨著她的動作滑落至一側,露出半個雪白圓潤的肩頭。
好一副旖旎景象,沁瑤一時看呆了眼,怔在原地。
感覺到旁人的視線,藺效目光如電往沁瑤的方向看來。沁瑤忙低頭壓了壓幃帽,快步回了自己的廂房。
“怎麼去了這麼久。”子譽擔憂地問沁瑤。
“哦,錯認了一個熟人。”沁瑤給自己斟了一杯酒,若無其事地解釋道。
瞿子譽狐疑地看著沁瑤,剛要說話,門外傳來店家有些惶急的聲音:“那間廂房確實已有客人入座,都是小的自作主張惹出來的禍事,小的萬死難辭其咎!”
“那你便去死罷!”話音未落,廂房門被驟然打開,進來一行身著胡姬裝束的女子。
領頭的女子生得異常豔麗,眉宇間盛氣淩人,一進門,便居高臨下地看向沁瑤三人,問店家:“就是他們占了我事先定好的廂房?”
店家麵如白紙,戰戰兢兢地告罪:“都是小的沒能聽清娘子的吩咐,以為娘子今夜不會來賞花了,便將廂房讓給了這幾位客人——”
“滾出去!”女子打斷店家的話,對沁瑤幾個冷冷地一揚下巴。
沁瑤和子譽都不是爭強好勝之人,若在往常,讓給她也就算了,但女子的態度實在太過橫蠻,簡直半點餘地都不留,沁瑤羞惱之下,便要起身爭辯幾句。
瞿子譽一把拽住她,深深地看她一眼,示意她莫要衝動而為。
小不忍則亂大謀,這女子行事如此乖張,想必有幾分來曆,何苦為了一時意氣惹出大禍。
瞿子譽和馮伯玉都明白這個道理,是以隻淡淡地看女子一眼,便要起身離開。
誰知女子見幾人之前遲遲不動,以為他們有意與她叫板,霍地大怒道:“好大的膽子,竟敢在我麵前拿喬,雪奴紅奴,給我狠狠教訓他們一頓!”
身後幾名婢女應了一聲,幾步閃至沁瑤等人身前,出拳如風,齊齊朝三人攻來。
沁瑤終於忍無可忍,抬手一擋,將逼至身前的婢女拳頭格在半空,又飛起一腳,正中婢女的小腹,婢女吃痛,低低地悶哼一聲。
女子萬想不到沁瑤身手如此了得,大怒之下,對身後幾名婢女喝道:“還愣著做什麼,給我打到她趴下為止!”
轉眼間又有幾名婢女朝沁瑤等人奔來,廂房本就地方狹窄,這一來,便將三人圍了個密不透風。
沁瑤也就罷了,瞿子譽和馮伯玉都不會武功,那幾名婢女都是外家高手,兩人怎堪抵擋?不過幾息功夫,身上便重重地挨了好幾下拳頭。
沁瑤又急又怒,再也顧不得什麼了,雙手捏訣,暗暗施出障眼法。
幾位婢女隻覺得腳下突然多出無數的障礙物,沁瑤等人明明就在眼前,一抬腳卻結結實實摔倒在地,一個一個直如木頭樁子一般,撲通撲通摔了一地。
“想不到你竟還懂邪術!“女子看得真切,麵色一變,飛快地退至門外,屈指成環,對樓下呼哨一聲。
沁瑤見勢不妙,一把拽著哥哥和馮伯玉越過那女子身旁,便要往外跑。
隻聽樓梯間一陣重重的腳步聲,樓梯不堪重負,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樓梯牆上驀然出現一個巨大的陰影。
隨著樓梯的聲響越來越近,那陰影也越來越大,一眨眼,竟上來一個鐵塔般的巨人。
那巨人身高足有九尺,麵黑如炭,雙拳大如鐵錘,上到二樓,頭頂比天花板還高。
那女子叉腰走至巨人身前,一指沁瑤等人,頤指氣使地吩咐道:“將他們幾個統統給我抓住,投到官府大牢去!”
巨人低應一聲,聲音仿佛戰場傳來的戰鼓聲,異常的沉悶低啞,聽在耳裡,說不出的怪異驚心。
沁瑤冷冷看著那巨人,對瞿子譽和馮伯玉說道:“我來對付他,你們先走。”
巨人仿佛聽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話,謔謔謔的發出低啞的笑聲,震得四周牆壁都簌簌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