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我們身處在一個幻境之中。”
屋裡點著蠟燭,微弱的火光下,龍笙篤定地說出猜想。
鳳簫懶洋洋趴在桌子上:“還用你說?你看今天晚上的月亮,和前兩天的一樣圓。”
龍笙望向窗外,果然見一輪明亮皎潔的圓月掛在天空,散發著銀白月光,靜靜地籠罩村莊。
圓月象征團圓。這樣美麗的月色,若是在平日裡,還值得駐足欣賞。
但現在這輪月亮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在一個朔望月中,要經曆朔月、上弦月、望月、下弦月,接著又回到朔月,如此,就是一個月份的循環。
月相每天都在變化,所謂望月,即滿月,通常隻出現在每個月的十五,所以叫月圓十五。
又有俗話說,十五的月亮十六圓,這兩天的月亮都是圓的。
龍笙和鳳簫來到人間已有三天。桃源山上一夜,桃源村中一夜,還有今夜。
連續三個晚上,都是月圓之夜。
凡人或許不會覺得這有多稀奇。十四、十五、十六這三日的月亮,在凡人眼裡毫無區彆,望去都是一輪圓月。
龍笙和鳳簫是神獸,目力自然與凡人的肉眼不一樣,月相就是有一絲細微差彆也逃不過他們的眼睛。他們看得清清楚楚,這三天三夜,月亮一點兒變化都沒有。
月相沒有變,說明時間沒有流動。
桃源村村民與世隔絕,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隻覺得在桃源中過去了許久,猜測也許有十數年。可實際上,時間在這裡是靜止的。
龍笙收回目光,愈發確信:“難怪找不到出去的路。我原以為桃源山上才是幻境,你看見了白骨妖,我卻隻看見桃花林,那裡定有幻境無疑。如今看來,整座桃源村都是幻境。我們以為下山就是走出了幻境,其實並沒有。”
事情似乎變得糟糕起來。龍笙不僅沒有害怕,還覺得更加有意思了。
龍笙躍躍欲試:“既然是幻境,肯定是找不到正常出路的。想要出去,隻能打破幻境。”
鳳簫頭都大了:“要想打破幻境,還得查清楚幻境形成的原因,是誰製造了幻境。想來想去……還是隻能從北山那些白骨妖身上找線索。”
龍笙站起來:“那我們就去找。”
鳳簫瞠目:“現在?去山上?就不能明天白天去找嗎!你自己去吧,反正我不去。”
大晚上的他還要睡覺呢。而且夜裡山上陰森森的,多瘮人啊。
“白骨妖喜陰懼陽,明日太陽一出來,你去山上能找得到什麼?要找隻能夜裡去找。”龍笙回頭看他,淡定道,“你不跟來,我找到出路就自己出去,你就永遠待在這兒吧。”
鳳簫“哈”地冷笑一聲:“你威脅我?小爺我這麼聰明,還不能自己憑本事出去了?”
龍笙做了個“請便”的姿勢,轉身就出門了。
出門沒幾步,鳳簫就從屋裡追了上來。
龍笙“喲”了一聲:“某隻山雞剛才不是還揚言要自己憑本事出去。”他抵唇低笑,“怎麼,發現自己沒那本事,要來抱大哥大腿?”
鳳簫眉梢一揚:“抱你奶奶的腿。我是怕你這條笨蛇呆頭呆腦的,迷路在山上。小爺我心地善良,來幫幫你。”
龍笙聳聳肩,不置可否。
入夜後的村莊鴉雀無聲,露天空地上支著兩排晾衣杆。婦女們白天洗完衣裳,就會把未乾的衣物掛在上麵,等明天太陽出來晾曬乾。
一陣陰風吹過,晾衣杆上的一件衣物被風吹起,輕飄飄地落到地上,正落在龍笙鳳簫麵前。
龍笙撿起,是件女子的小衣。
他上前將女人的衣物重新掛回晾衣杆上,本是舉手之勞,卻在看到杆上掛的一排衣物時凝了眼眸。
鳳簫在原地等得不耐煩:“磨蹭什麼呢,掛個衣服要這麼久?”
龍笙開口:“你過來看。”
“看什麼?”鳳簫還以為龍笙有什麼新發現,走過去一看,杆上掛的不過是些尋常衣物,女子的羅裙、肚兜,甚至褻褲。
鳳簫耳朵一熱,連忙背過身回避,捂住眼嚷嚷:“你你你變態啊!女人衣服有什麼好看的!想不到你還有這種癖好,流氓!”
“……你就一點發現都沒有嗎?”龍笙一頭黑線。
“發現什麼?不就是些女人衣服……誒?”鳳簫放下手,明白過來,“怎麼一件男人衣服都沒有?”
男人們每天地裡辛勤勞作,汗流浹背,衣裳肯定是要換洗的。但婦女們洗滌晾曬的衣裳……女人的有,小孩的也有,就是沒有男人的。
龍笙冷哼:“還不算愚不可及。”
“我這叫非禮勿視,是正人君子所為,當然不像你這麼觀察仔細。”鳳簫陰陽怪氣。
“不過這也說明了我們的猜測沒錯,村裡那些男人……可能都不是活人。”想到這個可能,鳳簫突然心情沉重起來。
如果當初那場戰鬥,桃源村男人們得勝歸來隻是婦女們美好幻想的話……那現實就太殘酷了。
兩人往村外走,正要穿過籬笆牆,村口忽然竄出來一個黑影,嚇了他們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