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它們沒有神智,我不同意。”鳳簫擲地有聲,“若是真的沒有,怎會放著我們一身血肉不要,把兩件布衣當寶?分明是還有念想。隻是它們說不出話,不代表感受不到。”
“一定有辦法可以和它們溝通。”鳳簫篤定,“我要問問它們,桃源村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你要怎麼問?它現在的所作所為,不過是一些殘念,白骨妖根本記不得生前事。”龍笙並不樂觀,“白骨妖想尋回生前記憶血肉,重新開口說話,要麼吞噬活人血肉,要麼吸收千年日月精華。你能辦到哪樣?”
吞噬活人血肉肯定不行。千年日月精華?他們不能在這幻境裡待上千年吧。
鳳簫剛想到的出路又被堵死,頓時心如死灰,絕望地對月大喊:“能不能讓千年的日月精華在今晚全灑下來啊!”
他可不想和死蛇妖在幻境裡待一千年!
龍笙嗤笑:“你做夢呢。”
鳳簫說的情況也不無可能。有一種至寶叫帝流漿,妖精吸收了帝流漿,一夜就等同於修煉千年。但這等稀罕物自然不是隨處可見的,需得每六十年一度的庚申夜,七月十五的月光中才有可能蘊含。哪會那麼巧就讓他們趕上?
幻境裡的時間不變,既然之前的月夜都不曾出現帝流漿,那今晚也必然不會出現。
龍笙剛說完做夢就被打臉。
隻見鳳簫話音落下,月亮突然灑下萬丈金光,道道金絲都蘊含著豐富的月華。
鳳簫眼睛一亮:“帝流漿!是帝流漿!你看,天無絕人之路,辦法這不就來了嘛!”
龍笙:“……”怎麼會。
“你說我做夢,可你彆忘了,這裡本來就是幻境,能將幻想變為現實,自然是我想要什麼就有什麼。”鳳簫得意,“一定是剛剛我許了願,幻境滿足了我的願望。”
“這麼說,我是不是可以直接許願出去啊?”鳳簫反應過來,又許了個願望,“我要離開幻境!”
……毫無反應。
直接許出去的願望不行。鳳簫又換了個小小的願望:“我想要一身新衣裳!”
還是毫無變化。
“我想要身邊這條死蛇妖摔個狗啃泥!”
龍笙:“?”
鳳簫看龍笙還好端端站著,失望道:“都不行,怎麼剛剛那個願望就可以呢……”
看來這個幻境也不是什麼都能心想事成的。
龍笙:“嗬嗬。”
流光月華灑落,白骨妖們紛紛抬起頭,貪婪地汲取充沛的靈氣。
鳳簫扭頭對龍笙道:“你也去吸收吸收?這帝流漿對妖精好處大著呢。”
龍笙輕哼:“假的而已,出了幻境就沒有了。”
帝流漿對妖精確實大有裨益,不過對神獸功效就微乎其微了。而且龍笙仔細一看就能發現,幻境裡的帝流漿雖然也是帝流漿的樣子,實際功效卻遠不如真正的帝流漿。真正的帝流漿能抵千年修為,至於這幻境裡的……能得千年修為是真的,卻隻能維持一天一夜,不能永久保留。
這才正常。不然這幻境的主人也太逆天了,連帝流漿那種至寶都能搞批發。
白骨妖們沐浴在濃鬱的月華中,全身骨架新生出柔軟的肌膚,可怖頭顱恢複生前的麵容。哪怕缺胳膊斷腿、屍骨不全,此刻都變回了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完整的人。
其實他們並沒有變回人,他們依然是妖,不過是白骨披上了人皮,喚醒了神智,尋回了生前的感情記憶。
那個越界的白骨妖化作一名英俊男子,跪在地上怔怔地看著手裡的衣裳。良久,他將衣裳輕輕抱在懷裡,借著月光看自己凝出血肉的手掌,恍惚許久。
北山上的白骨妖,都變成一群布衣男子,有白發老者,有中年大漢,有青年男人,甚至還有十幾歲的少年。他們麵麵相覷,都不可置信地看著對方的麵容,再連忙去觸碰自己的血肉。
這些男人和村裡的男人長得一模一樣。
或者說,那本就是村裡的女人們幻想著他們的樣子,才有了那一個個思念凝成的幻影。
男人們在起初的震驚、激動、喜悅過後,紛紛看向鳳簫,下跪道:“恩公在上,請受我們一拜!”
要不是鳳簫許願引來帝流漿,他們斷不可能恢複人形。
鳳簫連忙道:“不客氣不客氣,我也就是隨口一說,算不得什麼大恩,你們快起來。”
“在下趙鷹。恩公大恩大德,我們沒齒難忘。若無恩公今日相助,我們等的怕不止一百年,而是一千年,一萬年,甚至永遠也等不到……”英俊男人抱緊懷裡的衣裳,神情似悲似喜,“一百年了……雲娘還在等我回家。”
男人們紛紛低頭抹淚。
“母親也在等我回家。”
“我答應過我的孩子,勝利歸來,要教他踢蹴鞠……”
男兒有淚不輕彈,此刻這些鐵血男兒,卻都哽咽難言。
龍笙鳳簫生來就是壽與天齊的神獸,從來不懂生離死彆之苦。百年於他們,也不過彈指一揮間。
可見了這些男兒落淚,便都感到一絲淒苦,跟著從心底悲哀起來。
鳳簫問:“趙大哥,可否告訴我們,桃源村當初究竟發生了何事?”
龍笙:“……”
喊彆人大哥那麼容易,就喊他一聲會死是吧?
趙鷹惱恨道:“都是紫曦國那幫狗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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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鷹前頭說的,都與老婆婆說的大同小異,隻不過故事不是發生在十幾年前,是在一百年前。
一百年前,紫曦國與白月國大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