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簫的問題,沒有人能回答得出。
龍笙道:“與其現在毫無證據地猜測,不如等這屆美人大會結束,前城主舉行出城儀式時,我們悄悄跟上,看看前城主究竟去了哪兒。現在先找出抹臉妖在為誰辦事。”
“還不知道新城主會花落誰家,但姝色前輩長這麼美,當選概率很大。”鳳簫思索道,“那個幕後凶手派抹臉妖來抹姝色前輩的臉,一次不成,不會就此善罷甘休,一定會再來。我們這次做好準備,等抹臉妖再次行動,就把它抓個正著。”
姝色搖頭:“它未必會再來。清寒出事後這麼多天,沒有妖怪再來過府上。”
她想到這些糟心事就煩:“我根本不想當這個城主,前兩屆美人大會,我不是裝病就是扮醜,把氣色整得要多差有多差,誰都知道我沒這個野心,我都不知道他們為什麼還要花心思對付我。對付我就算了,這次連累到清寒,我實在不能忍受!”
青梅問:“為什麼姝色前輩不想當城主?”
姝色坦然道:“直覺。我總感覺當上城主不是件好事兒。”
怡容國所有人都迷失在對美貌的追求中。美人城的人已經擁有了極致的美貌,又開始追求不老。
可姝色不求不老,那是她主動放棄的東西。
所以彆人瘋狂追求的這些,她都無欲無求,成了城裡最理智最清醒的一個。詛咒的力量會影響她,但影響微乎其微。
姝色直覺城主有問題,對城主之位毫不心動,並讓白清寒也彆沾這趟渾水。
白清寒本就淡薄名利,也不在乎容貌,聽了姝色的話,每屆美人大會跟著裝病。否則以他的容貌,也能勝任城主。
姝色不是沒有擔憂過衰老後去下城怎麼活,可有白清寒陪著她,她對吃苦受罪也不怕了。
可城裡還是有許多人忌憚她。
她實在美麗,美麗得過分。
美麗是原罪,即使姝色擺明了對城主之位沒興趣,彆人還是不放心。
誰知道姝色這次會不會一時興起,就開始爭了呢?她隻是不想爭,但一旦要爭,誰爭得過她?
“不過這回,我就是想爭,也未必爭得上了。”姝色望向龍笙鳳簫,“你們比我年輕,比我貌美,不出意外,下一任城主就是你們中間的一個。”
龍笙平靜道:“不出意外的話,我們要出意外了。”
鳳簫點頭:“那個抹臉妖不一定會再來找姝色前輩,但一定會找上我們。”
他們今天在貴人街招搖過市,現在應該是“美”名遠揚了。
凶手除了這麼多甲等居民的臉,不來解決他們這兩個最大的威脅,不是功虧一簣嗎?
鳳簫道:“我們就光明正大遞上拜帖,在貴府住下,引蛇出洞。一個誘餌它不來,三個誘餌在府上,不信凶手坐得住。”
姝色看著兩個少年,仍有顧慮:“你們能對付抹臉妖嗎?”
這幾個孩子年紀太輕,一看就經驗不足,說不定還是第一次收妖。
姝色很難放心。
青柏道:“姝色前輩不必擔心,我大師兄是金丹期,對付一般小妖不在話下。這幾日我們就在你們屋外守著,一有異動立刻進來。大師兄,你要守姝色前輩還是兩位道友?”
男女授受不親,姝色顯然不可能跟龍笙鳳簫睡一個房間。府裡沒有兩間挨著的臥房,勢必要分成兩處看守。
姝色如今是凡人,更需要保護。但龍笙鳳簫的處境更危險,抹臉妖很有可能找他們。
鳳簫道:“你們去守姝色前輩和白前輩吧,我們也是修道之人,能自行解決,不怕妖怪。”
青鬆猶豫:“可是兩位道友的道行……”都不太高的樣子。
青雲派三人都沒感受到龍笙鳳簫身上的靈氣。這隻有兩種情況,要麼修為太高,他們感受不到對方的境界。要麼修為太低,隻是練氣境,靈氣微薄得忽略不計。
練氣境連築基都沒到,就是身體比凡人強健點,還真不一定能對付妖怪。
他們可不想兩位道友變成無臉人。
鳳簫張口就道:“抹臉妖隻是小嘍囉,我一根手指頭就能碾碎。”
青雲派三人:“……”
這狂妄的口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個元嬰呢。
龍笙附和:“抹臉妖本就不是多麼厲害的妖,真要擔心,也是擔心那個挖人心的妖。”
其實就算是挖人心的妖,他們也是不怕的。
不過在人族麵前,要適當弱小,以示友好。
龍笙這話提醒了大家,美人城裡不止抹臉妖,還有個挖心妖。
已知抹臉妖隻乾抹臉的事,挖心的必然另有其妖。
隻是白清寒被抹了臉,大家注意力都在抹臉妖上,忽略了另一隻妖。
“關於挖心之妖,姝色前輩有什麼線索嗎?”青鬆問。
姝色搖頭:“我這些時日一門心思撲在醫治清寒的臉上,對彆的消息都不曾在意。隻知挖心妖的目標人群與抹臉妖不同。抹臉妖隻抹甲等城民的臉,挖心妖起先專挑侍從下手,漸漸有丙等丁等城民受害,才引起恐慌。具體細節,我也說不清楚。”
兩種妖怪鬨得全城恐慌,細想下來最幸福的竟是乙等居民,不管哪種妖怪都避開了他們。
鳳簫忍不住陰謀論:“凶手不會藏在乙等居民裡吧?”
那排查範圍可就大了。乙等居民雖沒丙等丁等多,也絕對不少。一個個摸底排查過去,不知要耗費多少時間。
龍笙道:“你是收妖的,彆總想著查人。可疑之人再多,把犯案的妖怪抓到,自然能解惑。”
鳳簫睜大眼:“我沒說要查人。”
龍笙:“你心裡是這麼想的。”
鳳簫:“你怎麼知道我心裡想什麼?”
龍笙:“你所有心事都寫在臉上。”
鳳簫:“……”
乾什麼乾什麼,蛇妖一直盯著他觀察嗎?
那……
鳳簫突然慌了。
剛才姝色說什麼,嘴上越討厭,心裡越喜歡的,他還聽得心亂了。
明明姝色調侃的是青柏和青梅,他卻自動代入了他和蛇妖。而且一代入,就臉紅心跳,小鹿亂撞。
蛇妖也看到了嗎?
他心事寫在臉上了嗎?蛇妖知道了嗎?
可鳳簫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慌張臉紅。
如果被蛇妖發現,他臉就丟大了!
青柏青梅好歹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他跟蛇妖是什麼關係呀?認識才多久,沒有兩小無猜,隻有相看兩厭。
他怎麼會喜歡蛇妖?怎麼能喜歡蛇妖?蛇妖知道了一定會抓住這個把柄狠狠嘲笑他的!
以後隻要一吵架,蛇妖就會笑盈盈地對他說:“打是親,罵是愛,你嘴上越不饒我,心裡就越喜歡我。”
那以後吵架他不是再也吵不贏了嗎?就算獲得了嘴上的勝利,蛇妖也獲得了精神上的勝利!
鳳簫自動腦補了一堆可怕的後果。
殊不知這都是他杞人憂天,當時龍笙也被說中了心事,心亂如麻,根本沒顧及到鳳簫的神色。
但現在鳳簫的慌張,龍笙卻注意到了。
他沒有當場詢問,這是白清寒的臥房,談完正事,他們該離開這裡。
姝色給他們兩安排了一間臥房,青雲派三人也另外安頓下來。
他們在姝色府住下的事沒有偷偷摸摸,還大張旗鼓地宣揚出去。
今日貴人街上,龍笙鳳簫的初次亮相本就驚豔了一條街,他們又當眾跟著姝色這般風雲人物離開,如今消息已傳了半座城。
都在傳新來的兩位甲等大人容貌絕世,很有可能空降成下任城主,還貌似跟姝色大人關係匪淺。
姝色乾脆對外告之,這兩個少年是她娘家的外甥,來怡容國投奔她的。
如此,他們在姝色府常住,也不會引起閒言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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姝色給他們安排的臥房寬敞舒適,但畢竟隻是一間房,床榻也隻有一張。
同床共枕這種事,龍笙鳳簫早都習慣了。
他們遊曆人間至今,從桃源村到落羽鎮,再到怡容國,都是睡一個房間一張床,蓋著棉被純聊天。
少年友誼,純潔得不能再純潔。
可今天畢竟被姝色一番話狠狠敲了一下。
再睡一塊兒,心裡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彆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