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定隻是誇口胡編而已!
便接著有人推出兵營沙盤:“聽聞前日,月華城主在都督府沙盤推演,殺得城中武將片甲不留。但我們梧桐營身經百戰,自信與那些紙上談兵之人大有不同。”
“城主可願賜教?”
慕廣寒:“互相切磋討教而已。”
身經百戰的梧桐軍確實大有不同,人均大多比那天那群人多撐了一炷香。
“……”
梧桐軍將領們暗忖:兵法如此詭譎狡詐令人捉摸不透,明白了,他實則是個有能軍師!
如此厲害,確有可能坑得了那西涼王。
事已至此,大部分人已心服口服。
唯有梧桐營二把手先鋒將軍錢奎仍舊不服,此人身高兩米有餘,如一堵牆般體型極其彪悍,揮兩把重斧,常年衝鋒陷陣無人可擋,戰鬥力洛州數一數二。
但他這般身形,叫人與他一對一比武就過於欺負人了。
於是他約了月華城主騎射場見。
“我……騎馬尚可,箭術不精。”
錢奎置若罔聞,一把重弓遞過,粗獷道:“哎,城主,來都來了!”
這般明顯刁難,弄得邵霄淩差點都想上去幫慕廣寒解圍了,不過一個猶豫,就見慕廣寒已接過長弓:“好吧,我儘力試試看。”
江湖傳言是月華城主會醫,按說醫者一般不會武。
旁邊一群軍士個個興奮異常,摩拳擦掌圍觀看好戲。雖說那馬上的月華城主倒也生得高挑挺拔,但那畢竟是重弓,軍中大半將士都未必拉的開……
正想著,就見那城主在他們看好戲的目光中麵不改色,默默對準靶心,搭箭、拉弓。
咻——
馬兒在奔馳。而那羽箭破空而出,直直淩厲正中紅心。
周遭一下靜得嚇人。
最驚愕的其實不是錢奎,而是邵霄淩。原本這輩子他就隻知道好友洛南梔文武雙全,萬萬沒想到,這月華城主竟然也?
慕廣寒目光平靜,馬上從箭筒裡又抽出第二支箭。
咻——
這一次更是直直將上一隻羽箭從中劈斷,再度射中紅心。
“好!!!!”
周圍爆發出一陣叫好聲,錢奎的眼珠子則已經都要瞪出來了。
慕廣寒又拿出了第三支箭。
咻——
這次,箭矢直接從前兩次射透的箭孔穿了過去。
何等神射!梧桐軍營一時沸騰,震天歡呼。就連邵霄淩回過神來,都發現自己居然不知何時緊張得心臟砰砰跳。
……
洛州注重養兵,梧桐軍素來不缺錢餉待遇。隻是天昌之難後,舊主罹難,情勢不好,士氣低落萎靡。
而今月華城主讓眾人重燃起希望。
那晚,成功得了軍心的慕廣寒留在軍營,與大家開懷暢飲。
他可謂海量,一切敬酒來者不拒。
當日是盛夏酷暑,便是夜裡也不清涼。喝了酒就更容易熱,幾輪下來,很多漢子已開始解開衣服、坦胸漏懷。
慕廣寒也著實有點悶熱。
邵霄淩:“?????”
“你乾什麼??不準!!!”
慕廣寒倒也不是要脫,隻是想稍稍將前襟解開得些清涼而已,卻不知為何那少主瘋了一樣捏住他領子,給他一顆一顆扣了回去:“不行、不行、不行!”
“可其他人……”
邵霄淩:“我不管,彆人無妨,你不可以!”
慕廣寒不解。
確實他身上是也有傷痕。但有礙觀瞻程度比臉差遠了,怎麼就脫不得?
半個時辰後。
邵霄淩喝醉了,開始嘀嘀咕咕胡言亂語。
“因為……很、很色。”
慕廣寒:“啊?”
“你脫了,好像和彆人脫了不太一樣,有點……色情。”
“……”慕廣寒聽得想打人。
隻恨自己體質異於常人,喝酒如喝水根本沒法醉,還要被迫清醒著聽這些胡話。
邵霄淩醉了以後話巨多,一會兒捏他臉看,一會兒又拍拍他的肩膀:“其實,看多看習慣了,你也不是那麼嚇人。”
“……”真謝謝啊。
“你……嗝,其實真的還不錯。這樣,你將南梔早日弄回來。你們的婚事……我,應允了。”
“…………”無話可說。
“我覺得……你與南梔,定能一見如故。你們皆是……會騎射,懂沙盤。可見月華城,嗝,定也是從小嚴加培養,就像南梔他爹……”
但慕廣寒的本事,還真不全是在月華城學的。
仔細想想,反而不少是跟前任們學的。
比如,當年他有過一個前任,性子瀟灑、活潑愛笑,他因此怦然心動,即便分開以後仍覺得愛笑性子討人喜歡,就也學著常常笑。
還有一個前任,擅騎射,動作淩厲漂亮。他看得心花怒放,分開以後也就練了騎射,才能射成今日這般。
又有一個前任,喜歡散著長發,隻在發尾處編兩三節,看著雍容又隨性。尤其走動之時,那發尾如活靈活現的尾巴般輕輕蕩漾,總讓他想去捉過來一股腦摸個痛快。
但那發型隻適合大美人,他就罷了。
隻是每每想起,仍覺可愛至極,可惜沒見旁人再那樣綁過。
過了一會兒,邵霄淩醉得更加前言不搭後語。
“若是父親兄長還活著,我才不要當……什麼勞什子洛州侯。”
“我就隻想……一輩子……日上三竿起,醉臥美人膝。逍遙……自在。”
慕廣寒:“少主。”
“這世上從來無人生來高人一等,少主不過運氣好,投在侯門世家食邑萬戶,你消遙自在、錦衣玉食,全是民脂民膏,又怎可自私自利做如是想法?”
沒想到,那邵霄淩也並非完全醉得無可救藥,他安靜了片刻,很是委屈:“我隻不過……隻是說說而已。”
“我哪裡不管百姓了?我不是每天都在批公文、每天……都在想辦法,我這半年,一次酒樓也沒去過,一次懶覺也沒睡過。便是我不想管,我爹、我哥他們……也不會答應我。到時候泉下有知,一定揍死我……”
“隻不過是說說而已,你就怪我,嗚。”他紅了眼眶,要哭了。
是是是。
幾日觀察,洛州侯雖能力有限,卻也確實不算怠政。
慕廣寒垂眸:“好好,你彆哭。我收回。”
邵霄淩這才收住眼淚,氣鼓鼓地哼了一聲,抱住他的腰睡著了。
慕廣寒歎氣。
無奈摸了摸二世祖,像摸一隻傻狗。
……
次日,邵霄淩醒來。
他堂堂洛州少主,竟然露宿軍營野地。宿醉頭有點兒疼,他發現自己正枕在醜八怪膝上。
他為何如此衣衫不整?
昨夜之事他多半已記不清。唯一的片段記憶,就是這人一身酒氣,還用那麼難看的爪子摸他頭。
回城馬上,邵霄淩賭氣飛奔。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記得以前醉了的時候,也有醒來時是枕著洛南梔雙膝的,但那時就不會覺得有什麼。
怎麼枕著此人睡了一夜,就渾身彆扭?
快到城門時,女官書錦錦派人來報:
“少主,城主,這……不知為何,那烏恒侯衛留夷突然不請自來,眼下已到城中!”
邵霄淩皺眉:“衛留夷?他來乾嘛?”
慕廣寒也是迷惑不解。
之前最後一麵,那人咬牙切齒丟下一句“你彆後悔”,在他看來,就是從此兩人恩斷義絕老死不相往來的意思了。
難道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