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意地抓起,冉時什麼也不再看就跑開了,覺得夠遠時他在一棵樹下停住,額頭汗涔涔地發著涼。早上沒吃,中午又光顧著喝了,此時他隻覺得胃裡翻江倒海一樣,下一秒他便撐著樹乾嘔起來,可惜胃裡隻有酒,好半天後除了喉嚨乾澀什麼也沒有。
冉時在那緩了一會兒,不多時還是捂著肚子往回走。一進出租屋,他便快速地衝進廁所放水想要洗澡,鏡子裡的人臉色有些蒼白,不過很快就被漫起的水蒸氣模糊了。
擦乾水漬後,冉時用手去抹了把鏡子,頭發濕噠噠地貼在腦後,臉上已經變得正常起來,一滴水順著劉海發絲滑過臉頰至下巴低落最後滴進下邊的盆裡。
剛剛……都乾了些什麼……
躁動的心情逐漸平息,冉時察覺到了一絲涼意,這時他才想起自己根本沒帶換洗衣服,剛剛的扔進盆裡已經被打濕了,於是他隻得光著身子往臥室裡鑽,途中還打了個噴嚏。
將自己裹進被子裡後,冉時再次不可抑製地考慮要不要就目前虛無的堅持而算了。他其實知道,如果劉笙還在,是絕不會希望有人因為自己而不得不寄居在另一個殼子下的。
冉時想,如果一切真的順其自然發展也挺好。
這種想法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但每每想到這點他又會因為過往而勸退。或許自己成為劉笙,然後就理所應當地不該和程雨生有交集,那麼程雨生就能成為他本來應該成為的樣子。
可是這麼多天下來,冉時也看得出來,自己的離開並沒有讓程雨生釋懷然後開始新生活,他們都被困在過去,而唯一走出來的方法就是再次靠近……
果然,事情一旦有了開頭就很難真正收場。他不該去打擾程雨生的,剛見麵那會兒就是。
明明程雨生就是一個根本不會真正在意一段感情的人,這個結論在兩人認識沒多久他就得出來了自己從小就開始揣測人心,沒道理會錯的。偏偏這邊吃了癟,程雨生還一點點完善了自己……
本來“愛”就沒有確切的定義,它存在於一段真摯的情感中,帶來的是相互吸引,無私的付出,在這中間,人一點點朝一個好的方麵改變,可惜誰也沒注意到。
冉時想讓自己表現得不那麼在意,他覺得自己的確不應該太投入了,雖然結局是沉淪且享受。
閉上眼,周圍的環境都變得嘈雜起來,胃裡沒什麼東西使得他又開始覺得難受,不久之前一杯接一杯的酒似乎在此時又出現蹦躂了。
下午冉時直接請了好幾天的假,一點是不想去學校繼續麵對程雨生,另外就是他特麼,又惡心想吐,渾身沒什麼力氣,更彆說去上並不想上的課了。
喝了幾天白粥配鹹菜,身體才算徹底好過來,反觀自己那貓,毛發光順,肉成堆成堆地長,此時吃完了糧正悠哉遊哉地舔著爪子。
把自己封閉了好幾天,冉時按課表走到教室後才發現今天根本沒課,他看成了上周的課表。離開學校,冉時才發現來的路上街道兩邊掛上了紅旗,幾乎所有店鋪都貼著“慶國慶,迎中秋”的標語,一看日曆,今天已經是九月的最後一天了,明天是國慶節。
那程雨生應該也回家了。
這幾天冉時完全是“朝菌不知晦朔”,在房間裡待著,沒聯係任何人,程雨生發來的消息全是單方麵的。
街上比往常還要熱鬨一番,大小店鋪都播放著抓耳的流行樂。
冉時到處晃了圈,其實這邊有點陌生了,國慶假期很多人都已經回家了,再加上他的歸屬感其實根本不強,此刻的人間煙火並不能讓他開心起來。
有點不願意承認,他還挺想程雨生的。
濃厚的節日氣息讓他倍感孤獨,周圍來往的人都有要去的地方,自己現在連目的地都想不出來。
冉時進了家早餐店打包了一份餛飩,拐著往回走的啥時候手機嗡嗡地響起,竟然是許久不聯係的小林太太。
也不知道是不是距離過遠的問題,電話接通了好半天對方才地說了句“早上好”,冉時幾乎立刻就笑了,“早啊,希真。”
對麵一陣沉默,悉悉索索幾聲後又換了人,“嗯,早上好,笙。”
冉時突如其來地覺得也沒那麼孤獨了,這次電話大概是他回來之後最放鬆的一次相處。
兩人閒聊了一會兒,小林太太切入了正題,“笙,中國是不是要過生日了呀?還有那個……中秋節!是吧?”
“嗯?”冉時此時已經到房門口,正歪著頭夾著手機接聽著,轉動鑰匙的時候屋裡已經有貓叫了,一聽小林太太說起,他還沒怎麼反應過來,畢竟以前自己在那邊的時候她都不怎麼說這些事,自己也是入鄉隨俗跟著過那邊的節日。
“是這樣的,你走的時候不是把相機留給希真了嗎,她拍了很多照片,想著拿給你看,我又不好說你現在不在這邊了。所以就想著趁這次假期給你送點禮物順便捎上,方便說一下你現在的收貨地址嗎?”
“你給我寄東西乾什麼,挺麻煩的。”
“……是我寄。”
一句略微委委屈屈的聲音傳過來,冉時一時還不確定這是那個話都不敢說的女孩,如今還搶話來了。他趕緊笑著應和兩下,最後還是同意了她的要求。
言談中,冉時其實也猜得到希真並不是純真到連他走了都不知道的小女孩,隻是她的外殼還沒徹底打開,也不願意過多地和這個世界交流,不過這也算大進步了。
掛斷電話,冉時正收拾著冰箱,想著把剛剛買的東西都裝進去,手機這時候又收到了消息,是程雨生,他發的很像係統生成的群發節日祝福。
【值此佳節,願闔家歡樂中也有你的縮影,願舉目歡騰中也有你的笑語。國慶快樂,中秋團圓,感謝今年和你一起在一起的日子。】
程雨生看著這一行簡短的字,手心都冒出了一些汗,他有點想撤回,但那顯得太欲蓋彌彰了。
他對這段話加工了不下十次,最後確定不論誰看到都會覺得這是句“樣板話”後才忐忑地發了出去。
程雨生已經好幾年沒發過這種文字祝福了,或者說自從冉時那邊出事後他就沒那心思了。
過往大大小小節日,他都是看有誰發給自己,然後再回複一句“同樂”,然後繼續忙著自己的事。
很多時候程雨生也想不通,自己的生活無風無浪,很多人甚至都會羨慕他,可他就是覺得哪裡空落落的。他坐著或站著,就像踩進了一個混沌空間,全身失重找不到方向。
恍神間,又是母親電話打過來,問他怎麼國慶假不回家,他撒謊說買票太晚沒了。
其實也不算假,現在的確買不到了,不過還有一點是他的私心,今年對自己來說還算特殊,他更想和久彆重逢的人一起。
雖然不太現實就是了。
孫盈又問了他一大堆事,最後問道:“有喜歡的人了嗎?”
程雨生卻在那刪改自己被打回來的論文,聞言隻是敷衍了“嗯”了聲。他知道孫盈真正想問的是什麼,但他也沒有讓孫盈相信自己的能力,乾脆什麼也不說了。
“這麼久了,有些事就算了,啊。我問你大哥了,人說這樣不好。”
程雨生接著搪塞,心裡卻默默反駁著,明明自己隻是愛著一個幾乎所有人都認為不在了的人而已,怎麼都覺得自己有病……
一會兒後,程雨生掛斷電話,無心再改那不成樣子的論文。
他不想擱置著父母的期望,可他現在什麼都做不像樣,想離開這些是是非非,但莫名其妙地又會對這些感到愧疚。
不止是對於父母,幾乎身邊所有人,他都會有這樣的想法。
打開手機點進聯係人,程雨生看著那段陌生的號碼,心裡一陣陣難受,手一抖,他把電話打了過去。
簡直是一瞬間的事,程雨生都沒來得及掛斷,對方就接了,不僅接了,還問候了一句“午好”。
程雨生直接把“循序漸進”從計劃表裡踢得老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