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前程雨生似乎聽到他哥罵了他一句“狗東西”……關於這點他問了冉時，這才知道當時自己開過去的車廢了，那間房以前不知道是乾什麼的，火後來燒到了個氫氣罐，爆炸把屋子裡的一些東西彈飛了，恰好就把車砸了。

“另外還有件事……”

那天晚上等程雨生做完手術後他隻來得及去看兩眼就被叫走了，畢竟案子還需要他配合。本來這也沒什麼，後來在整理檔案的時候有個人提了句他的個人信息有點問題。

當時很晚了，那人也隻說了句沒多問，沒想到第二天人又來了，還帶了個顧念川以及一份“冉時”的個人資料。

顧念川手上有冉時的死亡判決書，說是在程雨生身上找到的，拿到的時候都被血浸了一半。

冉時想起程雨生之前說的要把他的身份爭取回來，原來已經在行動了啊。隻是自己那張死亡判決書會在程雨生手裡他屬實沒想到，按理說應該會在冉九江或者淩心手裡才是，再不濟也是淩亦，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拿到的。

顧念川說，反正他也不想一直占著彆人的名字，還是趕緊給人放了的好。

“可你不是說過，不希望她最後一點痕跡也消失嗎？就連我也是這樣想的……”

顧念川無端地發笑，“那她會希望一個幫了自己的人被自己捆住嗎？而且，以後誰死了就找個人換成他的身份活著，這人就還在嗎？能這麼想的人也他媽有病。”

冉時盯著那張死亡判決書發了會兒呆，想起三年前他和劉笙在機場訣彆，他不確定劉笙是不是一開始就沒打算回來。

戶籍民警給他備案了資料，接下來他需要申請撤銷死亡判決以及在程序上確認劉笙死亡。

然而關鍵就是這點，劉笙已經不在了，雖然都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從哪拿證據來證明她已經死亡？畢竟她當時已經和冉時交換了身份。

於是陷入了一個循環……

“她還有個親屬。”程雨生不確定道，如果他願意證明就好了。”

冉時沉默了，“誰知道呢。如果之後可以的話，我想給她立個墓……之前一直覺得很怪，她人已經不在了，卻沒人知道，連一個可以關明正大想念的機會都沒有，因為我占了這個位置。突然覺得古人說的‘安息’也是有道理的。另外我也想了想，死亡不是消失，遺忘才是，我覺得顧念川罵得對。”

“你竟然也有讚同他的時候？”

冉時搖頭歎息一聲，“他簡直比我還會演，看起來紈絝實際上手腕強硬，他家公司現在基本都是他在管，相比之下我是沒什麼能力。對了，我還沒問呢，我那個死亡判決書為什麼在你這？”

程雨生抿了抿唇，手上摸到冉時的手背，“你靠過來些。”

冉時跟他貼近了些，但自己坐在輪椅上程雨生坐在床上，他倆實在沒法靠更近了，“不行了，你想做什麼？”

“讓我抱一會兒。“他雙手將人環抱住，“我說過吧，我們會出來的……”

“都這麼久了你還想著呢。”冉時輕輕拍了拍他的背，因為擔心程雨生身上的傷口並沒有過多親近，很快就拉遠了距離，“剛剛我的問題現在可以回嗎？”

程雨生似乎有些糾結，“就，拿到了啊。”

“已讀亂回是吧？”

“……“程雨生放棄抵抗，“就去法院檔案室調取的啊。不過我們我沒有法律關係，這種事人家肯定不會讓我調，我就隻好找淩亦了。”

冉時還有點小小震驚，“你找淩亦？他這麼好說話？不是，你是以前找的？”

程雨生輕輕點了點頭，冉時覺得自己像個小醜。他一直以為自己和程雨生沒有關係的話淩亦就不會再找程雨生的麻煩，結果程雨生早就把麻煩貼身上了。

“我沒有辦法……”程雨生把頭埋在他身上，聲音若有若無的，“我當時一邊不願意相信你已經死了，一邊聽著這個世界宣告你的死亡。我就想著去求證一下吧，如果拿得出來那也是誤判，以後再申請撤銷好了。我可是要當律師的人，這點還是能做到的。”

冉時突然捧起他的臉低頭親上他的唇角，“對不起。”

程雨生愣了一瞬，很快又笑了，“但你現在在這啊。對了，你的腿怎麼樣？”

“過幾周拆石膏了能跑能跳，倒是你。”他手抹上程雨生眼角的紗布，不言而喻。

“不然現在揭開看看？”

冉時趕緊製止他的手，“還是謹遵醫囑吧，會好的。”

第二天冉時收到消息，淩亦認罪了。

火災當天淩亦就已經被抓了，隻是他一直沒說過一句話，不論是警察詢問還是閒聊。

“我不太記得清了，但今天應該是……我外婆的生日。”

窗戶開著，冉時伸手去抓窗台上的雪，很快捏出一個坑坑窪窪的圓球，隨後又扔走，“雪要化了吧。”

程雨生突然把窗戶關上，這倒讓冉時慌了起來，“你好好躺著就行，有事叫我啊。”

“可是跟你相比我活動要輕鬆些吧？”

……的確，冉時現在沒法走路，而程雨生隻是視覺問題。

“你就倔吧，早知道讓你哥給你換普通病房了，還能鼓勵其他病人早點好起來呢。”

程雨生坐了回去，一副思考模樣，“說起來我得趕緊出院，他以後肯定會想著法子讓我還這幾天的錢的，這豪華單間我是住不了。”

冉時隻笑了聲，不多說這個，接著自言自語：“人真的挺複雜的，淩亦隨隨便便施舍了我一點關心，但那的確也是真的，後來的絕情也是真的。社會學研究人類群體卻不叫‘人類學’也挺好的，人簡直是最高深的一個概念。”

“那能邀請你這輩子來研究我嗎？”

冉時回過頭，程雨生正摸著電視遙控器瞎按。他站起來，一腳蹦了過去坐到程雨生旁邊，“好啊，另外，無聊的話可以玩我。我可是拒絕了護工親自來照顧你的，你應該合理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