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聊聊嗎,沒什麼的。
洽談室不大,四個單人沙發圍一圈,中間是一張小茶幾,趙岩讓顧昔白隨意坐。她出去倒了兩杯茶進來,遞給顧昔白一杯,然後在他對麵坐下了。
沒有坐在旁邊而是坐對麵,這個安全距離讓顧昔白略微放鬆了一些,於是他主動開口問道:“顧西澤跟您說什麼了?”
趙岩喝了口茶,又停了兩秒才開口。
“他說他不小心害死了你女朋友,不知道怎麼做你才能原諒他。”
顧昔白捏著茶杯的手不自然的用力,骨節都有點泛白。
“我沒有女朋友,也沒有人死。”
“放鬆一點沒事的,我並不是想探聽你的隱私。我其實是想跟你說,嗯,我覺得你弟弟的精神狀態似乎不太穩定。他情緒起伏很大,容易低落容易激動,而且……”趙岩又喝了一口茶,這次停頓的時間更久一點,“我覺得他可能有自殺和暴力傾向。”
顧昔白手一抖,杯中的水灑到了他褲子上,趙岩趕忙抽了幾張紙巾遞給他。顧昔白卻沒有接,隻是盯著趙岩。
“我雖然是個語文老師,但我研究生念得是教育心理學。而且我有專業的心理谘詢師資格證,是可以做心理醫生的那種。”
顧昔白睫毛抖了抖,低下頭,接過紙巾,按在褲子上一點點吸著水。
趙岩看著他,繼續說道:“你轉學過來的時候,校領導就跟我打過招呼,說你家裡並不要求你的成績,隻需要把你看顧好,讓你順利讀完高中就夠了。所以原本我也是不想多管閒事的,可是做為一名人民教師,做為你的班主任,看到你弟弟的那個情況,我認為還是應該告訴你。畢竟血濃於水,如果他真的出了什麼事,我覺得你可能也不會很好受。我一直認為,你們這個年紀最需要正確的引導,心理健康是和身體健康同等重要的大事。雖然我們才認識三天,但你是我的學生,我是你的老師,我不希望你受到任何形式的傷害,你明白嗎?”
顧昔白沒想到趙岩會跟他說這些,他以為她會勸自己跟弟弟和解,或者說些比如弟弟年紀小不懂事,哥哥應該照顧弟弟的話。
就像顧一平經常說的那樣,他是哥哥,就應該要有做哥哥的樣子,無論發生什麼事,都應該讓著弟弟。
如果不是上個月發生那些事,顧昔白可能真的就會一直被顧一平洗腦下去,一輩子被困在那個哥哥的角色裡。
“我知道了,謝謝您趙老師。”顧昔白點點頭,收拾好情緒,真誠的對趙岩道了謝。
“我已經聯係過你爸爸,他說已經在來的路上了。你現在不想見弟弟我也可以理解,但是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我還是希望你能找個機會好好跟他好好聊一聊。心結這種東西就像滾雪球一樣會越滾越大,還是儘早解開比較好。”
“我會的。”
兩個人又聊了一會兒,趙岩給他介紹了一下三中的大體情況,校內配套,興趣社團之類的,還講了些班級裡的趣事。
最後,趙岩看著顧昔白,“昔白,我還有件事情想請你幫忙。”
顧昔白見趙岩態度這麼誠懇,有點意外,他印象中老師找學生辦事一般都是直接下命令的。
顧昔白不自覺的坐正了身子,“您說。”
“關於夏雪鬆的事,你應該也知道點吧?”趙岩問。
“嗯,聽說過。”顧昔白點頭。
趙岩輕輕歎了口氣,“他跟你一樣,我說什麼他都好好的答應,但是也絕對不會多跟我說一個字。”
顧昔白撓撓鼻子,笑了笑,沒想到這麼輕易地就被趙岩戳穿了心思。
“我知道我這個身份這個年齡都擺在這裡,嘴上說說跟你們做朋友,但,是人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你們這個年紀的孩子哪有會把老師當朋友的。”
“您彆這麼說。”顧昔白雖然嘴上這麼說,但他心裡對趙岩的話表示十分認同。
“夏雪鬆是個很好的孩子,他拒絕彆人的幫助其實是不想給彆人帶來麻煩。那孩子什麼事都想自己扛,我對他真的是有點心有餘而力不足,想幫他都無從下手。他的事情沒經過他的同意我也不能隨意跟你講,我隻是想你們同樣年紀的男孩子交朋友會更容易一些。我能感覺的出你和他在某種程度上是有點像的,說不定你們能有些共同語言。”
顧昔白非常鄭重的點了點頭。
“趙老師,我明白的。”
顧昔白聽得懂,趙岩說這番話不僅僅是為夏雪鬆,也是為了他。雖然他跟趙岩接觸也不多,但趙岩既然幾句話就能看出顧西澤有問題,自然也能輕易看穿他。而趙岩肯定也知道,單純的說教是不管用的,所以拿夏雪鬆給他當例子。
可是,與人交心哪是那麼容易的事呢。
顧昔白回到教室,盧曉和殷行還在那裡等他。
“去哪了?等你半天了,微信也不回。”
“老趙……聊了一會兒。”顧昔白看了下表,11點42。“一會兒我請,吃完飯再陪我去買個手機,我手機壞了。”
“好嘞!”殷行突然往前跳了一步用力拍了一把顧昔白的肩,顧昔白沒防備差點給他拍一跟頭。
“你他媽是不是欠收拾!”顧昔白指著莫名其妙興奮起來的殷行一蹦一跳的背影罵了一句。
一直沒說話的盧曉這時靠過來輕聲說了一句:“夏雪鬆可能要被處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