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是很快樂地收起了那張銀行卡:“雖然公司現在能賺錢了,但是我們也不要鋪張浪費,這些錢先存起來,以後給寶寶買奶粉。”
“寶寶的奶粉錢我會再賺的,這些錢是你自己的。”
遊略指了指她空空的手腕:“賣表的錢都投進公司了,所以你也有分紅。”
“那我自己給寶寶存起來。”
俞晚收好銀行卡,義正詞嚴:“總之不能亂花,現在賺錢了不代表一直能賺,我們要節儉一點。”
“……好。”
不知道為什麼,對上女生認真的神情,想到那顆還遠在港城的鑽戒,遊略忽然有點心虛。
但話說回來,反正他的人設就是個敗家子,偶爾一擲千金——也正常吧?
……
吃完飯後時間還早,遊略說他今天不加班,俞晚就拉著他出門逛街去了。
鄯田的夜市很熱鬨,半條街走下來,遊略手裡就已經提了七八袋小吃。街邊最多的其實是衣服攤,本來他還想給俞晚買幾套新衣服——懷孕之後,她之前的衣服幾乎都穿不了了。
但俞晚連連擺手,說她現在就在服裝廠工作,與其在夜市買倒不如直接從廠裡拿,質量還更好。
於是到最後,她隻買了兩雙軟底皮鞋和一袋子發飾。
賣發圈的攤主是個年輕姑娘,據說這些飾品都是她自己做的,又便宜又特彆,俞晚挑了好多。
因為愛漂亮,她其實還挺愛買飾品的,家裡她的梳妝台比遊略的書桌還大,光發圈就滿滿一盒。
有時候俞晚覺得遊略就這點好,他從來都不會乾涉她的消費觀,也不會覺得她愛買衣服首飾和化妝品是一種虛榮浪費的行為,在他眼裡,她喜歡打扮就和他喜歡玩遊戲機一樣,都屬於個人愛好。
不過現在他人也變得體貼了許多。因為早上比她早兩個小時上班,就會先買好新鮮菜和早飯帶回來,這樣她甚至可以賴到八點再起床,收拾收拾直接去廠裡,中午在食堂吃,也就不覺得晚上做飯是一件辛苦的事。
至少每天遊略都會回家吃晚飯,跟她說一說他公司裡的事情,聊聊最新的網絡資訊,俞晚以前對互聯網這個行業完全不了解,現在竟然也能對外行人侃侃而談。
她覺得這樣還挺好的,當熟悉對方的工作環境和社交關係,也知道他每一天都在乾些什麼的時候,心裡就會充滿安全感,而不至於像對門的王姐那樣,辛苦帶小孩的同時還要盯緊老公,天天擔心他在外麵搞花頭。
俞晚第二天上班時,換上了新皮鞋和月亮項鏈,為了搭配脖子上的金飾,她還特地穿了衣櫃裡最貴的那條雪紡裙。
她拎著粢米飯到辦公室,隔壁座的玉雯連連讚歎:“俞晚,你今天這樣穿很好看欸,尤其是項鏈,在哪裡買的呀?”
“這是黃金的吧。”沈會計也走過來,仔細端詳:“樣式很時髦的,適合你們年輕人。俞晚你皮膚白,就適合戴金飾。”
“金飾好看但是太貴了。”俞晚大大方方開玩笑:“我連孩子奶粉錢就沒攢夠,哪裡舍得買。”
玉雯才不信這話,在她眼裡,俞晚是整個辦公室最會打扮的女人,也不知道她是怎麼弄的,明明是一樣高的頭發,她紮起來就是比彆人精神蓬鬆。明明是一起從廠裡調的內購服裝,她穿上去就是比其他人合身齊整。甚至都是一樣的上下班時間,她還懷孕了,可每天瞧著精氣神都特彆好,眼下一點黑眼圈都沒有,要說悄悄化妝了也不像,頂多抹了潤膚膏。
所以玉雯斷定,俞晚家庭條件肯定很不錯,才能這樣精心保養自己。她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老公,搞不好是個有錢富豪呢。
“俞晚你就告訴我吧,到底是在哪家金店買的?你也知道我姐馬上要結婚了,我想買條鏈子給她添妝。”她舉手保證:“你放心,我絕對不跟你買一個樣式的。”
“我怎麼可能介意這個。”俞晚露出幾分為難:“不過我也沒問過遊略……今天晚上我回家問問他,明天告訴你?”
“原來這項鏈是遊略買給你的啊!”玉雯抬高聲音,促狹地撞了撞她的肩:“你老公很羅曼蒂克的嘛。”
“看上去克數也沒多重的樣子。”
正當她們聊得興起,身後忽然響起一道極不和諧的女聲,帶幾分趾高氣昂的惡意:“而且麵這麼亮,很像假貨欸。俞晚,你老公不會是被坑了吧?”
俞晚轉回頭,看見一個穿紅裙的女孩正拎著包走進來。
這姑娘名叫陳姍妮——很港派的名字。距離上班的點已經過去半小時了,她才姍姍來遲,沒有彆的理由,隻是因為她表舅是服裝廠的副廠長之一,屬於是有後台有靠山的關係戶,平時遲到早退的,上司也從來不管她。
俞晚一向不愛招惹麻煩事,所以打從入職起,就沒和陳珊妮有過什麼交集。
但不曉得為什麼,整間辦公室內,對方好像就看她不順眼,有事沒事的總要刺她幾句,煩人極了。
就像現在,感覺到氣氛不對,大家都已經不說話回自己工位了,她卻還要走到俞晚身旁,拿那種挑剔的眼光打量她全身上下,而後陰陽怪氣道:“不過俞晚,你肚子都這麼大了,還關心打扮啊?我媽說懷孕時最好彆化妝,化學物質對胎兒很不好的。”
俞晚笑笑,拉開椅子坐下來,也不跟她嗆聲,隻是說:“沒化妝,隻是戴了條項鏈,應該不影響吧。”
“少騙人了。”對方撇撇嘴,似開玩笑一般:“你還瞞得過我啊,你這膚質,一看就抹了粉。”
“……你覺得是就是吧。”
“有就是有,沒有就說沒有好了,什麼叫我覺得。我也是好心給你個建議嘛,你這脾氣怎麼像刺蝟似的。”
俞晚沒接話,坐下來用夾子夾好單據,開始工作。
此時辦公室人已經來全了,但誰都沒有參合進她們的交鋒裡,從情感上,大家肯定是站俞晚這邊的,但關係戶惹不起,乾脆裝啞巴。
陳珊妮被甩了個冷臉,麵子上過不去,又找不到人幫腔,隻能犟著嘴給自己找台階下:“算了算了,我也懶得跟孕婦計較。以後有什麼好心話,我憋著不說就是了!”
俞晚頭也沒抬:“那真是謝謝你啊。”
“……”
陳珊妮其實和俞晚同歲,隻不過比俞晚早入職三個月。
在俞晚來之前,她一直是這個樓層幾間辦公室“最閃耀的女性”——反正她自己是這麼覺得。
但在俞晚簽下入職聘書的當天,他們會計主任就說,辦公室要來一個小美人,長得跟明星似的,可漂亮了,老員工們都提前聽過她的大名,對她很好奇。
俞晚來了之後果然也沒叫人失望,膚白貌美,還很會穿衣服,一眼望去就知道是那種漂亮又有文化的高嶺之花。
正當男性們都躍躍欲試時,對方大方自我介紹,說自己已經結婚,目前正值孕期,一下就把他們心裡頭的火熱給澆滅。
一個已經結婚懷孕的女人,當然不會對陳珊妮這樣單身的妙齡女性造成什麼競爭壓力。
偏偏她就是覺得,俞晚搶走了原本屬於自己的風頭。
其實陳珊妮這種人,要說壞也沒多壞,至少不會真使什麼手段害人,隻是虛榮過了頭,一定要當人群中最出挑的那個。
所以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她都試圖用俞晚的婚姻狀況去打壓她,類似:“怎麼從沒見你老公接你下班過,你們感情不好嗎?”、“你懷孕了怎麼還吃食堂啊,要是手頭緊的話我可以先支援一點的”、“你怎麼總是穿這麼素啊俞晚,不會是你男人覺得結婚後就必須得當個黃臉婆吧”……
諸如此類,數不勝數。
但其實這些話,說出來也沒多少效果。
因為一個人的生活狀態是可以從外表看出來的,俞晚每天都漂漂亮亮地來上班,麵色紅潤情緒穩定,半點看不出愁苦。
後勤組的楊老師跟她住同一個小區,應該是廠裡唯一一個見過她老公的人,據楊老師說,俞晚她老公長得很是英俊,個頭還高,雖然工作忙得起早貪黑,還是堅持每天都出門給俞晚帶早飯。
有一天早上她六點多去菜場,正好就撞上俞晚老公了,年輕人拎著半斤排骨和兩根蓮藕,在鹵味鋪子門口排隊,人高馬大格外出眾,她才曉得為什麼俞晚大著肚子還能把自己拾掇得那麼齊整,原來是老公分擔了家務。
這會兒大家都開始上班了,眼看著陳珊妮已經走回自己工位,旁邊的沈會計悄悄扯了扯俞晚的袖子,輕聲勸慰:“彆理她,咱們都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難不成還非要買個一斤重的大金元寶才算有心意不成?這項鏈好看得很,我就覺得你老公眼光不錯,可比我老公會買多了。”
“嗯,那些話我從來都不聽的。”俞晚朝她笑笑:“您放心吧沈姐,我心態好。”
“哎哎,你自己能拎得清就最好了,咱們也沒必要跟那種小姑娘計較,都是些吃不到葡萄的酸話罷了。”
吃不到葡萄的酸話……俞晚忽然有點想笑。
她已經很久沒聽到這種評價了。
但她最近的日子確實過得很舒心,所以沈姐才會覺得,彆人對她的抨擊都是些酸話吧。
這樣想想,其實偶爾被酸酸,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