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魈難得的做了一場夢。
酒吧內的燈光絢爛而又刺眼,昏暗的室內顯得嘈雜不堪。熱舞的人群和震耳的音樂混雜著,勾勒出了日本夜生活靡亂的一角。
迷亂的一切中,他夢見了一個許久未見的人。
金發的青年縮在酒吧的角落裡坐著,他沒有拿著酒杯,反倒是手裡抓著一個打火機翻轉的撥弄著。
他有著一張好看的臉。棱角分明的麵容有著區分於亞洲人的銳利,卻又因為那雙暗綠色的眼眸浮現的絲縷笑意而淡化褪去,餘下星點散漫的肆意。
周圍顯然有不少人被他那張臉和氣勢所吸引想要過來搭訕,但是都被那位客人輕描淡寫的略過,將目光歸攏於自己對麵近乎要混進黑色陰影中的人身上。
“太自私了吧小仙君,我的搭檔可是你,藏的那麼好把我一個人丟給這些家夥可不太行。”金發的青年開口道。
坐在他對麵的魈這才微微撩起蓋住自己整個麵容的兜帽,輕飄飄的看了眼對麵抱怨的家夥,又更加淡然的鬆開了手重新將自己的臉遮住。
“是你騙我在先。”
“我說的可不全是假話,再怎麼樣我也不會騙你的。”金發的青年狀若無奈的歎了口氣,他撐著身子站了起來走到了對麵,在魈的身邊坐了下去,“所以至少對了一半哦。”
魈沒動彈,甚至早有所料往裡再躲了躲避開這家夥的靠近。雖然這樣做無濟於事,慣於死纏爛打的家夥很快就再度黏了上來。
“卡洛,好好說話。”魈的麵容被壓在兜帽下,聲音有些悶悶的開口說道。
被稱呼為“卡洛”的青年則是勾手過去,攬著魈的肩膀把人拽著帶進了自己懷中。魈被迫貼了過去靠上對方的胸膛,甚至都能夠察覺到對方胸膛因為忍笑而起伏的弧度。
這位小仙君在對方的忍笑中帶上了幾分惱怒一般的開口訓斥道:“笑什麼?不敬仙師!”
卡洛反倒越發的得寸進尺,低下了頭來壓住了魈的腦袋,隔著兜帽去蹭蹭那軟乎乎的頭發,整個人都近乎埋在了魈的身邊。
“知道了知道了,可千萬彆生我的氣。”卡洛說,“是真的,這次的任務對象就在這裡,坐在吧台和紅色頭發的酒保聊天的那位就是的。”
“不過嘛……有關他的消息我早就收集好了,也確定好了任務執行的最佳時機,所以這趟打探理論上來說是不必要的。”
被坑蒙拐騙騙到酒吧來的魈:“……”
沉默之後,被當作小貓一樣摁在腦袋下順毛蹭蹭的小仙君默不作聲,隻是毫不留情就給了對方一腳當作這場騙局的報複。
末了,他就打算揮開給他添麻煩的這家夥起身離開。推開對方的力道卻對上了紋絲不動的胸膛,拉開的距離轉身離去的動作卻被抓住了外套的一角。
魈皺了皺眉轉頭看去,對上的就是卡洛仍舊帶著笑意,甚至有些過分柔和的眼眸。
暗綠色的瞳孔和璀璨的金發,混雜在一起就如同流瀉的黃金之河那般點綴著最耀眼華貴的寶石。
卡洛輕輕拉了拉拽著的衣角,抬頭朝魈眨了眨眼,一張一合的唇齒並沒有聲音發出來,口型卻連接成了一句話。
——“回家可不能一個人偷偷躲著生悶氣,又是好幾天不理我哦?”
67.
那件事情自然並沒有什麼好的結果,徹底炸毛的小鳥仙人和連哄帶騙還是被踹出去整整一個多星期才能夠回來的罪魁禍首作為結束。
對於普通人之間來說這種懲罰理應算是過重了,但是以魈的身份和性格來說,這卻是出乎意料的過於輕淡的懲罰。
貝爾摩德甚至對此作出了評價,她說:“你和那家夥走的太近了,這並不是什麼好事情,【夜叉】。”
且不論長生種和短命的人類之間的溝壑有多麼的大,光是卡洛身上名為“聯絡人”實則是消耗品的稱號就足以讓他們之間寸步難行。魈自己心裡也十分的清楚這一點,所以很多任的“聯絡人”對於他來說都值得銘記,卻從來不能夠靠近。
那些“聯絡人”們同樣也因為害怕和敬畏等等等等諸多能說或是不能說的情況不會去靠近他。保持著公事公辦的態度和距離。
他們理應是絕不會、也絕不能交叉的平行線。
唯獨卡洛是一個例外。
魈答複道:“沒辦法,那家夥是不一樣的。他太過放肆了。”
是不一樣的,在魈的心中甚至作出了“獨此一份”的這個評價來。
卡洛的確是獨此一份的存在,他們之間也的確是無法避免會形成這種親密關係的存在。
因為這家夥足夠死皮賴臉,都是他自己不管不顧靠過來的。
卡洛從第一次見麵之後的每一次都是毫不退讓毫不猶豫的追著魈的步伐往前跑,他從不會甘居落在魈的身後去做一個儘職儘責的“聯絡人”,他也不會樂意和魈的關係被公事公辦的一句“聯絡人”所帶過。
魈一開始忍受不來,曾問過這家夥到底為什麼。
卡洛答複道:“在第一眼見到你、你選擇我、救下我的時候,我就覺得我一定要成為你的朋友。”
魈消失不見不願見麵,這家夥就爬上二三十層高的樓頂上去一躍而下,逼著魈慌忙竄出來接住這個膽大妄為的家夥。魈如果不搭理他,這家夥就拎著零食和酒湊過來,坐在他的旁邊念念叨叨說上三天三夜的故事都不嫌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