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彌封上一次離開小屋,她就再也沒來過。夜晚,繁秋荼盤腿坐在沙發上,點開手機日曆一遍遍數那七天。五分鐘了,不知數了多少遍,依舊是那七位數,不多不少。
她已經七天沒見到小爾了,彼此也沒有主動聯係對方。她心裡一直梗著一口氣,有恨有愛,兩種極端的情緒交織,日日夜夜受儘折磨。
一方已經占據上風。
繁秋荼倒扣手機在膝蓋上,偏著頭看著映在窗戶上的斑駁樹影。樹影搖晃得劇烈,因為外麵的風很大,嗚嗚地吹著,像是鬼哭狼嚎。
寒意滲透不進屋子,女人的目光出神,她想起了以前。
那天也刮著這麼大的風,男人蹲在小姑娘麵前,喜悅和痛苦拉扯著他的表情,對尚且年幼的女兒歉意道:“原諒爸爸,沒有你媽媽,我活不下去……”
那麼如果沒有小爾,她能活下去嗎?
沒必要深想這個問題,繁秋荼收回目光,垂頭看向了倒扣在腿上的手機。
她伸出右手在平滑的手機殼上輕輕摩挲了一下,隨後深吸一口氣,下定決心,撥出那串早已爛熟於心的號碼。
在熟悉的清潤女聲通過聽筒傳入耳中時,委屈了多日的眼淚順著臉頰滾落下來。
手指不由捏緊,聲音也不由自主夾帶著一絲可憐。
“小爾,這麼久了,你怎麼不來看看我。”
此時彌封正窩在沙發上,她麵前是一個巨大的透明屏幕,上麵分布著多種顏色的小點。手邊擺著一盤切好的水果,她手裡拿著一支叉子,聞言動作一頓,放下叉子問道:“你有事嗎?”
那邊默了片刻:“有。”
“什麼事?”
“我想你了。這麼久沒見,小爾都不想姐姐嗎?”
彌封叉了塊水果塞進嘴裡咀嚼,誠實道:“不想。”她這幾天挺忙的,一直在等黃誌軍來找她。
對方太過警惕,明明已經到了這個城市,卻一直不知在哪裡窩著,遲遲不現身。
或者說,他在等一個機會?
而在這之前,黃誌軍一直呆在東部某小村子,小村子很小,在地圖上都找不到。
她曾在國外時花了大價錢找人調查他,那名私家偵探費了不少功夫和人脈,終於查到了一點點消息。
黃誌軍在偷偷製造毒.品。那個村子的後山上種了大片的罌.粟。
彌封報警,後山上的罌.粟被鏟除,可黃誌軍的老巢和製*的證據卻一點沒找到。
他太警惕,藏得太深。
彌封有些出神了。但很快便被對麵的女聲喚回。
“今晚過來嗎?我想見你。”
彌封隨口道:“都是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巴,有什麼想見的。拿個鏡子看看你自己就行了。”
係統:宿主,你這樣是沒有女朋友的。
彌封:女人男人都莫挨老子,謝謝。
“可我就是想見你。我去找你也行,告訴我地址。”
“外邊刮著大風,可能還要下雨,出門不安全。”忽然,彌封耳朵一動,敏銳地捕捉到一絲隱隱約約的響聲,她走到窗邊,撩開窗簾,一道悶雷驀地從頭頂炸開,緊接著便是一道白色的閃電:“你聽,打雷了。”
繁秋荼扣了扣身下的坐墊,失手拽下一小撮絨毛:“這裡隻有我一個人,我害怕。”
“把保鏢叫過來陪你。”
“都是男人,不方便。”
“明天我給你派倆女保鏢過去。”
……
兩人一個不依不饒粘著對方,一個隨口敷衍不走心,可即便如此,她們今晚竟然通了四個小時的電話,甚至還開著電話一起吃了頓夜宵。
“小爾,現在是第二天了。”
彌封掀過一頁書,應了一聲。
“你今天會過來嗎?”
“不知道。”
這時,彌封臥室的門被敲響,她放下書,讓繁秋荼等一會,自己下床慢吞吞走到門邊,打開門,是來催她、或者說監督她睡覺的彌閱。
長得乖巧可愛的小姑娘臉頰氣鼓鼓,瞪著一雙圓眼,表情很凶。
“boss,你又不聽話了,醫生讓你早睡,這樣才有利於雙腿的恢複。”
她又往裡麵瞅了眼,見輪椅在床邊,小姑娘更氣了,嘴巴開始說叨:“為什麼不坐輪椅,你現在的腿還很虛弱,要儘量減少運動,減少肌肉的負擔。”
彌封心虛一笑:“就這兩步路,沒事。”
彌閱把她抱到床上,又嘮叨了會,彌封好說歹說才把她哄走,脫下外套正想睡覺,她忽然看到了放在枕頭邊的手機。屏幕顯示還在通話中。
彌封半撐著身體,猶豫著想要結束通話。而這時對麵傳來一道幽幽的、充滿怨念的聲音。
“回來了?你和你的助手關係很好?她能隨意進出你的房間?”
彌封翻了個白眼,不想再理會這人無理取鬨,便說道:“和你無關。掛了,我要睡覺了。”
“不許。”
聽著對麵驟然提高的音量,彌封臉色瞬間沉下來。
繁秋荼也察覺到自己的失控,她咬了咬下唇,捏著手機的指骨泛白,目光有些扭曲地死死盯著地板。
表情猙獰,可她聲音卻極為溫柔,是令原身最為沉迷的語氣。
“小爾,今天過來好不好,姐姐想你了。”
這時候彌封特彆想噎她一句,可想起這人越來越瘋癲的做派和偏執的心理,她還真擔心對方做出什麼危險的事來。最後攪得自己也不安寧,得不償失。
她隨意敷衍過去,掛了電話。
窗外雨聲漸大,她心裡安寧,很快睡過去。可夢中卻有一個看不清容貌的女人一直纏著她,跟在她身後,像個狗皮膏藥根本攆不走。
此外還一直在她耳邊重複,小爾,姐姐想你,小爾,姐姐喜歡你……
最後那人問她,小爾喜歡姐姐嗎?
夢中的彌封被不斷的魔音折磨的痛苦不堪,氣急的她直接怒道,不喜歡,永遠也不會喜歡。
然後她就死了。被刺激瘋了的女人捅死的。
彌封被嚇醒,眼眸失焦地看著天花板,腦門上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
半晌,她緩過一口氣,眸中有了焦距。用手背擦擦汗,側頭看了眼窗外。
雨已經停了,天色蒙蒙亮。人們開始醒來。
早上吃完飯,彌閱說冰箱裡沒存糧了,她要出去采購。囑咐她自己一人在家小心點。
彌封不耐煩地揮揮手讓她趕緊去。
又過了半小時,門被敲響。她心中疑惑,平時彌閱出去采購沒有半天絕對回不來,外麵不可能是她,那又會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