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厭這具身體是很標準的男人身形,力氣也不小。被抓住手的那一瞬間,他腦海裡想的是反手抓住012,把他從巢穴裡抓出來。
就幺兒這樣輕飄飄的小鳥體重,舉都能舉起來,想把他拖出來是輕而易舉……
腦海裡的思緒還沒轉完,於厭就感覺手臂傳來拉扯的巨力,天旋地轉間,已經被拖拽進了昏暗的巢穴。
任是他心態再穩如老狗,這時候也想起了那些隱秘資料裡,012曾在繁衍期的表現,一個殘酷的嗜血殺手。
完蛋,012是在捕獵。
平時難道沒給他吃飽嗎,竟然還要自己捕獵。
於厭腦子裡想著這些,態度上卻沒有躺平等死,反而異常迅速地扣住012的胳膊,去捏他的麻筋和某些共通的穴道,以期能反製這個神誌不清的家夥。
“咕。”012被捏出一聲低低的叫。
饒是這麼緊張的時刻,於厭也差點被這聲咕逗笑。
他利用體重反壓在012身上,一手扣著他的手,另一手去摸索他另一隻胳膊,準備把他兩隻殺傷力強的尖爪子控製住。
不知他碰到了什麼地方,012忽然激動了起來,兩扇翅膀在巢穴裡胡亂撲扇。於厭被刮的眯起眼睛,麵罩被他的翅膀打得啪啪響。
“好了好了,冷靜。”
手中掐著的力道不知不覺放鬆,012驟然用力,掙脫了他的控製,於厭被掀翻,翻倒在巢穴底部,將枝葉編織的巢穴壓得往下墜。
這柔軟的口袋隻能供人蜷縮起來,絕對不適合施展打架的技巧,光也昏暗,於厭拿著的燈早就掉落在入口。
他看不清012,隻能通過他微微發光的翅膀和眼睛分清他的頭和腳。
和於厭相反,012能看見巢穴裡的人類每一個動作。
人類搖搖晃晃想從晃動的“口袋”裡爬起來,每次好不容易爬起,又被012伸手按回去。
三番兩次,於厭差點氣笑,又覺得這動作眼熟。
他平時逗龍鱷龜玩就這樣,喜歡一次又一次把它翻過去,看它四腳朝天劃拉的樣子,邊笑邊給它的爪子塗藥。
遭了報應了,現在輪到他在這瞎劃拉。
012又一次把人按回去,臉上露出一個笑容。
他現在的神智並不怎麼清醒,清醒時的012克製一切情緒的波瀾,忽視所有莫名的渴望。如同從前壓製自己的食欲,忍受饑餓。
在清醒和不清醒之間徘徊的時候,他渴望被求偶的對象注視,想要靠近,清醒起來又記起那些人類的迫害,後退遠離。
如今徹底陷入意識不清的境地,所有壓抑都被拋卻,隻能聽從本能,追逐起吸引他的氣味。
奇怪人類身上的氣味因為隔著一層防護服被減淡了很多。
012有些急切,抓住本該柔韌牢固的防護服,動作略有些暴躁地用力——
被迫窩在巢穴裡的於厭也積蓄好力氣,奮力往上掙——
“嘶啦。”防護服被兩股力撕裂了,裡麵的過濾器也被一同破壞。
半坐起身的於厭:“……”
半個身子和頭都從防護服裡露出來,一股馥鬱的香味驟然衝進他的鼻腔,把他嗆了一下。
於厭發現,原來防護服過濾掉了那麼濃鬱的香味。
來自大柳葉木的青澀樹葉氣味,各種鮮花的芳香混在一起,還有一種格外特殊的,不知該怎麼描述的香味。
冰冷的手按在了他的側頸,隨即同樣冰冷的身軀也靠近過來,那兩顆亮亮藍藍的小燈泡幾乎貼到他的麵頰。
冰涼的觸感讓於厭打了個冷顫,同時因為012的靠近,那股特殊的香味更加濃鬱,無形塞滿他的鼻腔。
於厭明白了,這股香味是012身上散發出來的,大概和他變色的翅膀眼睛一樣,都是特殊時期裡用來吸引異性的變化。
麻煩了,這下就算能從012嘴裡逃過一劫,這樣近距離接觸,感染的可能性也增加了。
感覺012急促的鼻息湊近自己的脖子,於厭神情一凜,滿腦子都是不能讓這家夥咬了大動脈。
這裡流血很難止住。
情急之下,於厭伸手擋住了012的嘴。
他想,手臂被咬總比脖子被咬好。
012沒有張嘴露出牙齒,反而如同什麼小動物,靠著他,仰頭嗅聞他掌心,於厭還感覺到了一點濕潤的觸感。
被小貓或者小狗濕漉漉的鼻頭拱了一下那種感覺,但於厭知道那不是鼻子的觸感,太軟了。
看來平時還是有喂飽,萬幸他現在沒有要進食的意思。
如果到這裡,於厭心裡還有慶幸,那接下來的展開,就逐漸走上了他無法理解的走向。
012抱住了他。
口中好像含住了軟滑又冰涼的水草。
於厭很難理解這種意料之外的展開。
不管是變異白蝠還是變異綢帶鳥,都沒有雄性向雄性求偶的情況,其次,他記得012還挺排斥他的。
所以這是怎麼回事?
於厭頭顱後仰,躲開那冰涼的東西,抿緊嘴唇,腰部用力,抬腳踢去。
可惜一腳落空,什麼都沒能踢到,反而被一隻冷冰冰的手按住了腿,連上麵還半遮的防護服都被褪掉,露出內裡的襯衫和西褲。
於厭弓腿再踹,腳踝也被抓住,反壓在胸前。他整個人的姿勢就好像被團了起來。
最讓於厭覺得不妙的是,那股012身上特殊的香味吸多了,他逐漸失去力氣,四肢發軟,連腦子都有種飄忽忽的感覺。
這種香味,很可能有迷醉的效果。
於厭心中暗罵,抬手捂住鼻子,想要減少吸入,手臂又被推開。
那雙發亮的眼睛越靠越近,香味鋪天蓋地將他包圍起來。
…………
觸碰的地方太冷了,於厭總是控製不住繃緊。
012常年待在冰冷的環境裡,但沒人詢問過他是否喜歡這種寒冷,或許他更喜歡溫暖。
也可能追逐溫暖是所有生物的本能。
於厭有那麼片刻,覺得自己像是巢穴裡的一隻鳥。
身旁的另一鳥拚命地擠著他,張開毛茸茸的翅膀,把他們之間的每一個縫隙都擠滿,像是快要被凍死一般地汲取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