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過去了,一切都要熬過去了。
思緒從回憶的蠶房中剝出,洛鳶耳邊淅淅瀝瀝的雨聲清晰起來。
站台前的水坑愈發深了,遠處晃來車燈,洛鳶正彎腰壓著肚子,見狀,隻是下意識往後縮了縮腳,她痛到沒有力氣躲了。
沒有預想中的疾濺雨水,車輪緩緩壓過水麵,停在她麵前,隻激起小小漣漪,然後駕駛座下來了一個人,腳步匆匆。
“小鳶。”
洛鳶懵然抬頭,天色已暗,車燈照得公路水淋淋的,來人逆著光,看不分明。
她痛到神色恍惚,懷疑出了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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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越啊,你現在忙不忙的呀?”
葉清越正在開會,見到來電顯示,抬手中止了台上講ppt的人,腳尖輕點,轉過座椅,背對眾人,接起了電話。
“我不忙的,您說就好。”
各位高管麵麵相覷,內心震驚不已,這還是鐵麵無情的葉總嗎?竟然破例為了私人電話中止會議?!
“那就好”電話那頭的老人顯然鬆了口氣,很快語氣焦急了起來:“囡囡和你在一起嗎?”
囡囡,是洛鳶的小名。
即使十分焦急,老人的腔調依舊有種出身名門的優雅蘊藉。
葉清越怕老人情緒激動,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轉而問:“您找她有什麼事嗎?”
黎琳聽見她平穩的語氣,顯然冷靜了些,歉然笑道:“也沒什麼事,囡囡電話關機了,我聯係不到她,就是擔心她不安全…”
以前,洛鳶常被催債的人威脅,或許是在回家路上某個巷角,遇到一群帶刀棍的圓膀大汗,又或許是家門口出現葬禮花籃、被肢解的老鼠……
黎琳倒是被洛鳶保護得很好,縱使現下不用再懼怕,她還是會擔憂,每晚都要打電話,找孫女問平安。
葉清越看向會議室落地窗外,不知何時整座城市被雨幕籠罩,鋼鐵高樓在大雨中搖搖欲墜。
她短促地蹙了一下眉心,鋼筆在修長的指間快速旋轉,語氣卻帶著笑意,寬慰道:
“奶奶您放心,她和我在一起,我們都在家,很安全,手機應該是沒電了,您也了解小鳶,寫劇本很投入,等她寫完,我讓她給您立刻回過去。”
黎琳拍了拍心口,長舒氣:“好好,和你在一起我就放心了。”
葉清越拎起椅背掛著的商務裝外套,起身往外走,同時不動聲色地和黎琳通話:
“聽醫生講,奶奶您的術後恢複蠻不錯的,給您送去的補品有按時吃嗎?”
“哎呀,不要老操心我這個老人家,我都好的呀,你們年輕人工作忙……”黎琳掩嘴直笑,顯然十分受用關心,嘴上卻說反話。
老人家剛做完心臟搭橋手術,從鬼門關走過一趟的人,比以往更豁達愛笑。
葉清越將注意力大半放在電話,離開時,打手勢示意眾人會議提前結束。
眾人驚掉下巴,他們還記得葉清越為了開會,葉董生日宴說推掉就推掉,這次竟然……
他們見識過葉清越的雷霆手段,接手風瓴,僅三年時間,蕩平葉董深耕幾十年的勢力,手腕鐵血至極,大力培養忠心於自己的勢力。
明麵上,兩人顯然撕破了臉麵。
沒人敢窺探葉清越,更不敢打探盤根錯節的葉家,望著葉清越離去的背影,他們隻眼觀鼻鼻觀心。
李助理正在車內打盹,忽然駕駛座車門被拉開,驚得哆嗦:“葉…葉總?您不是在開會嗎?您是要去……”
“下車”
李助理頭一次聽到葉清越這麼冷的聲音,不由心頭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