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三點,接機樓依舊人山人海,一眼望去全是黑壓壓人頭。
某航班飛行狀態翻轉成‘到達’,原本如同死水的人群瞬間炸開,騷動著往前擠搡,前方記者最難捱,橫豎像油鍋反複翻煎的肉餅。
正主還沒露麵,現場已經瘋狂極了,連同瘋狂的是熱搜,航班落地的詞條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熱度飆升。
出國幾年熱度還這麼高,除了楊清曦,真沒幾人能做到。
玻璃門在一片片快門聲中自動拉開,一道纖細身影走出,來人戴著墨鏡,烏黑長發壓在帽簷,人群蜂擁而至,楊清曦瞬間被包圍,記者們拚命往裡擠,試圖衝破保鏢包圍,伸長脖子高聲喊。
“請問清曦……”“清曦請留步……”“請您看鏡頭……”
“請問您這次歸國發展,聽說欽點了某位編劇,是有下一步合作籌備新電影的計劃嗎?”
現場混亂,這道提問聲格外不起眼,但楊清曦停下了腳步,她偏頭摘下墨鏡,露出好看的臉,向那道聲源問:“你剛剛問了什麼?”
人群瞬間噤聲,實習生模樣的女孩瞬間漲紅臉,緊張道:
“聽說您欽點了某位編劇,是否屬實?自《無名》爆紅後,資方對您的片酬報價直逼同行列花旦頂流,請問這次合作片酬是否有望突破創新高?最後,您為何忽然高調宣布歸國?”
一連問了許多,處處在輿論焦點,眾人屏息以待。
“屬實,片酬不會創新高,倒是會創新低,因為是零片酬向她邀戲”楊清曦微蹙眉心,似有些苦惱:“不過不太順利,唔……可能是我還不夠誠心,不想為難洛編劇,可我真的很喜歡,會繼續努力爭取”
記者們麵麵相覷,乖乖,零片酬還不夠誠心?
“能透露一下是哪位編劇嗎?”
“洛鳶。”
記者們集體愣住,洛鳶是誰?編劇圈有這號人物嗎?
粉絲不滿:“這人誰啊?還敢拒絕我們家曦曦,看上她的劇本是她八輩子的福氣,她應該跪著感謝!”
楊清曦聽了惡言惡語,她短促皺了一下眉,但並沒有阻攔。
商務車離開之際,追問聲急切鑽入車內:“您還沒回答最後一個問題,為什麼高調宣布歸國發展?”
車窗降下,楊清曦再次曝光在鎂光燈下,眸子轉向烏壓壓的攝像機,她粲然一笑:
“因為她啊,洛編劇。”
*
女聲透過手機視頻傳出,相比現場有些失真,洛鳶猝不及防撞上楊清曦的眼,她反扣手機,揉起酸脹的太陽穴。
“楊清曦搞什麼幺蛾子?”鐘妍也很煩躁,在工作室來回踱步。
紅細胞每一百二十天更新迭代,縱然洛鳶拋開過去總總,可自小長大的默契刻在骨血,她想抹去也抹不掉,彆人看不出,但洛鳶輕易看破了那道弦外之意——楊清曦在威脅她,耀武揚威的威脅。
輿論比野獸更懂怎麼吃人,洛鳶簡單解釋了一下。
鐘妍想通關節,磨牙根狠狠道:“真是白蓮花,話說的好聽,原來是要把你放在火上烤,歹毒!”很快不知想到什麼,她緊張起來:“她禍害你還不夠嗎?到底還想乾什麼?”
“話說,《無名》的劇本……”鐘妍皺眉,狐疑看向洛鳶:“怎麼感覺好熟悉,我是不是在你的手稿裡看到過?”
《無名》是楊清曦的成名作,近期提名三大之一的最佳原創劇本獎,風頭不小。
“這花在哪裡買的?”洛鳶被花草迷惑,她岔過話題,目光落在茶幾的新盆栽,矮下身,花瓣蔫了吧唧的搭在手心。
鐘妍注意力轉移:“想養花是不是?”
洛鳶沒否認,看著這些活潑綠意,她確實在想要不要添些花花草草。
葉清越整個人永遠是冷色調的,彆墅裝修風格隨主人,冷淡係現代風,沒有絲毫生活氣,色調隻有乾淨的白灰黑,最近聽聞葉家父母會來和她們共住幾天,養些花花草草,能添點搭夥過日子的感覺。
可是葉清越會不會覺得多此一舉?
算了。
鐘妍叉起腰,不滿嘟噥道:“早和你說過,搬來和我住,你租的房,太陽都照不進來,怎麼養花?也不知道倔個什麼勁兒……”
洛鳶常年住在地下出租屋,和牢房沒差彆,沒有瓷磚的水泥地、快要脫落的牆紙,窗戶又高又小,連陽光都吝嗇,她被迫生存,每一秒都在為還債而呼吸。
“我換新住處了,環境不錯的。”洛鳶忽然道。
鐘妍話頭一哽:“什麼時候的事?怎麼沒和我說,我好找人幫你搬東西。”
其實沒什麼東西,洛鳶搬進彆墅的時候,渾身上下隻背了一個雙肩包,塞的大多是劇本手稿,像是對過去簡單又無情的告彆。
洛鳶沒有打算解釋這場從天而降的婚約,隻是含糊說:“暫時借住在朋友家。”
鐘妍:“打算住多久?到時候來我家?”
洛鳶:“三年。”其實還剩下兩年半。
“謔,你這朋友對你夠厚道啊。”鐘妍豎起大拇指。
洛鳶點點頭,葉清越對她確實十分厚道。
洛鳶在花店也兼過職,憑著經驗,扒開土壤,露出灰綠根莖,經驗老道地撚了撚。
果然水澆多了,光照不夠,幸好根沒泡爛。
她給這位鐘大小姐好一通指導,鐘家和洛家曾經是世交,鐘妍叛逆,決心擺脫家族,獨立出來創業。
洛鳶了解這些養尊處優的大小姐,她曾經也十指不沾陽春水,哪裡會照顧花草呢,連自己都不會照顧。
談到照顧自己……她忽然想起某位工作狂魔,葉清越是她見過最不會照顧自己的人,怎麼會有人工作到發燒,吃飯也隻是為了吃藥,然後接著工作呢?
洛鳶好笑的搖搖頭。
說來稀奇,兩人同居的半個月以來,洛鳶倒沒發現葉清越有苛待自己的工作傾向,葉清越每天按時上下班,早晚飯時段,洛鳶在彆墅幾乎都會碰到她。順理成章,兩人便會一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