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遷新居的第二天,顏延想起之前沒問的事,趁著他吃早飯的功夫問他上班地點。
莊亦雲似乎有輕微的潔癖和強迫症,渾身上下打理得很乾淨齊整。襯衫熨燙得一絲不苟,羊絨大衣的扣子扣得整整齊齊,跟穿一身搖粒絨家居服的他對坐嗦粉,有種奇異的和諧。
“高新區產業園。”
顏延點頭,車程20分鐘左右,那不算很遠,又問:“哥哥你是做什麼的呀?”
莊亦雲以為他早知道,如果不知道也早該問了。這時候才想起來,多少有點奇怪,但是那點虛浮的感覺一時又抓不準。
“做醫藥研發。”
“聽起來很厲害。”
“還好,對你來說應該很枯燥,永不停歇的實驗和研討。”
莊亦雲吃完最後一根米粉,渾身熱乎,坐在那有點不想起身。他有飯後漱口的習慣,這會卻想美食的味道在口腔裡再多留一會。
自從他回來住以後,隻要在家吃飯,顏延就會把三餐打理得很好。葷素搭配營養均衡,色香味美,而且家常菜的味道確實和外麵不同,是他過去鮮少體會的。明明也沒有幾天,卻像是已經把他養出了回家吃飯的新習慣。
臨上班前顏延塞給他一個餐盒,裡麵裝著一份切好的三明治。
“今天太早了,我怕哥哥上午餓就做了這個。”
他們組今天有個實驗結果早上出,要親自去盯,7點前要到。昨天隻是隨口一提,沒想到他起床的時候顏延已經在準備早餐。有早餐吃已經挺驚訝,沒想到還有這個。
其實森藍的員工福利很好,上午下午都有茶點供應,再不濟他還能給老同學一個刷好感度的機會。可接過這個普普通通的透明餐盒,莊亦雲甚至覺得有點指尖發燙,上麵明黃色的邊框就像是顏延給他的感覺一樣,像獵獵冬日的暖陽。
“謝謝。”
把人送出門,顏延沒急著收拾桌子,先回房間補覺。這一通起早真不是他的生物鐘,為了莊亦雲也是拚了。強打起來的精神耗儘,顏延往床上一躺就睡了過去。
莊亦雲到研發中心的時候還沒什麼人,隻有他們組來了四個,三外一中,顏延如果在,聽到那唯一的中國組員說話就會認出來,是平安夜截胡他的那個人。
這人叫欒清,比莊亦雲大一歲,牛津大學博士,三年前慕名加入莊亦雲的團隊,也是一位名副其實的天才。他麵嫩,二十八歲看起來像二十四,同組同事平時都不由自主照顧他。
莊亦雲走進辦公室,其他人已經在換衣服準備進實驗室,他手裡拿個餐盒就特彆醒目。
“莊,這是給我們帶的早餐?”有組員一眼瞟見。
“不是。”
另一個組員上前打趣:“這一看就不是外麵的打包盒,家裡帶來的,有情況啊莊博。”
欒清穿戴的動作不自覺放慢,注意力全集中到了莊亦雲身上。
莊亦雲沒回答,徑直進自己辦公室放東西。欒清的目光被阻隔在他辦公室門外,旁邊組員們還在說。
“肯定是上次叫哥哥的那個。”
“中文這叫什麼,鐵樹開花?沒想到莊也有這一天。”
欒清緊緊蹙起了眉頭,他不信。
他不信,但是上午他再去莊亦雲辦公室彙報的時候,就見他在吃那份三明治。一邊吃,一邊目光還鎖定在電腦屏幕上,他進門都沒換來他一分目光。
“組長,要再幫你拿份茶點嗎?”
莊亦雲這才回過頭來,完全沒有回答他的提問,而是叫他過去一起看屏幕上顯示的論文。
“Kevin剛上刊的新作,你看……”
這番情景顏延倒是沒有百分百預料到,但是他確實是有意為之。他沒有忘記平安夜那通電話裡聽到的打趣和起哄,莊亦雲的同事是已經有了鋪墊的助攻,如果不用起來,豈不是浪費?
對於機會他總是十分敏銳,昨天莊亦雲一說他就想好了今天的準備。他的準備也確實起了效果,雖然莊亦雲沒什麼太多表示,但是顏延在他的同事那裡已經明顯刷到了存在感,儘管他連姓名都還沒有,那不影響,以後他們都會知道那就是他顏延。
那天以後,莊亦雲天天都帶著那個黃邊框餐盒,有時是水果,有時是顏延自己烤的小餅乾。莊亦雲不想被同事一直議論,但顏延總有辦法叫他收下。後來顏延還體貼地給他準備了一個專門的提袋,但是……那可愛的波點提袋,還不如沒有。
很難說清楚他心裡的感受,一邊拒絕,一邊總會吃得乾乾淨淨。有一次欒清要從他的餐盒裡拿曲奇餅乾,他還把人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