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為魚腦海中最後的記憶是關於十七歲的春天,高三開學了幾周的事情。
但是他今年已經二十七歲了。
等孟為魚重新靠在病床上的時候,寧塢不敢置信地坐在旁邊。
孟為魚好整以暇地看著寧塢,他對自己的事情毫不在意,仿佛他們兩個人之間,憂心忡忡的寧塢才是病人,而他隻是順路來醫院看望朋友。
“你怎麼沒有反應?”寧塢大為震驚。
“已經震驚過了。”孟為魚現在沒有心情和他演沒有必要的橋段。
寧塢知曉自己不是他的對手,想了一想,把手中擦乾淨的戒指還給他。
“都說不要了。”孟為魚一臉嫌棄。
“這是你的結婚戒指,你確定不要?”寧塢淡淡然地拋出一句對於現在的孟為魚而言,殺傷力堪比強烈撞擊的車禍的話。
孟為魚聽到這話,腦子一片空白,當他終於理解寧塢說的話時,睜大了眼睛。
寧塢一臉認真,沒有在開玩笑。
“咳咳咳。”從醒來到至今都保持著冷靜的孟為魚突然被嚇到拚命咳嗽,“胡……胡說八道,我怎麼可能會……”
他嚇到沒有辦法說出一句流暢的話。
他怎麼可能會結婚!
“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孟為魚狼狽地看著寧塢。
“好問題,你當時說你要結婚的時候,我也說了那句話。”寧塢擺出燦爛的笑容,模仿孟為魚當時欠揍又甜膩的語氣,“哎呀,你不要嫉妒~不是每個人都能準確找到喜歡的人,並且順利走入婚姻的殿堂的。”
孟為魚瘋狂眨眼睛。
“不要扔了,之前你的戒指不見了一下,你看起來已經快要瘋了。”寧塢把戒指還給孟為魚。
“我這種有錢人,不是珍惜物品的類型。”孟為魚這樣說著,但是手指忍不住從寧塢的手掌心中,又一次拿起了那枚戒指。
寧塢欣慰地笑著看他。
孟為魚瞄了寧塢一眼,口出惡言:“不許用這種惡心的眼神看著我。”
“哈哈哈哈哈,真的是十七歲的孟為魚。”寧塢哈哈大笑,滿是好奇,“你是怎麼發現自己不對勁的?”
“高三第二學期開始是在春天吧。”而現在,是蟬鳴聲吵鬨的盛夏。
不過他也沒有想到,卻是一眨眼,十年過去了。
孟為魚看著手指間的戒指,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在此期間,經曆了一驚一乍的寧塢出了一身汗,他脫下西裝,把襯衫袖子卷起來。
“你現在做什麼工作?”孟為魚想不通為什麼要在大夏天穿西裝。
“律師。”寧塢回答他的問題,將襯衫最上麵的紐扣打開,得意地笑著,“沒有想到吧。”
“確實沒有。”孟為魚記憶中的寧塢應該是那種最討厭背書、討厭和彆人爭論的人,根本不可能去當律師。
寧塢笑著搖了搖頭。
若要和十七歲的孟為魚講述現在的事情,恐怕他會被嚇死。
孟為魚表麵上看起來如同糖水泡泡一樣無害,實際上戳破虛幻的假象,就是一隻張牙舞爪的刺蝟。
寧塢擦了擦臉上的汗。
刺蝟雖小,但是攻擊力一點都不弱,尤其無差彆攻擊他人的十七歲孟為魚。
“我怎麼會結婚?”孟為魚滿是不可思議地舉起戒指。
“你又不是和我結婚,我怎麼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那麼……”孟為魚抬眼,用和他那張機靈的臉不相符合的單純眼睛凝視寧塢,仍舊是抱著懷疑的態度發問,“我和誰結婚了?是你也認識的人嗎?”
“是大家都認識的人。”寧塢轉過頭,壞心眼地笑了。
孟為魚眯起眼睛,覺得寧塢話中有話。
“不過不用擔心。”寧塢姑且撫慰他,“你的對象非常優質、聰明、又有錢,你結婚後過得非常幸福。”
“哈,我自己就很有錢。”孟為魚習慣性地自誇,隨後又斜眼去看寧塢。
“你真的很麻煩啊,都說你現在過的很幸福了,我有證據,當時婚禮我還拍了很多照片,給你看看好了。”寧塢掏出手機,正準備找照片。
孟為魚看著他的動作,不知道為什麼,心裡萌生了此前從來沒有的期待,他忍不住將身體躺探過去,想要看寧塢的手機。
“怎麼都是我老婆的照片啊,你們兩個人在哪個角落來著?”寧塢頗為煩惱,“哎呀,我老婆怎麼每張照片都好看?”
孟為魚的眼神漸漸變得冷酷,準備開口罵人。
打斷孟為魚情緒的是,寧塢的手機屏幕中,出現了一張他熟悉而又驚訝的臉。
“沈舟渡?”
“對啊,是沈舟渡,他之前恰巧和我出現在一個宴會的時候,我拍的照片。”寧塢把照片展示給孟為魚看。
沈舟渡可以說是自稱寬宏大量的孟為魚最討厭的人之一,照片上的男人的長相早就脫離了他記憶中稚嫩的樣子,穿著一身昂貴又乏味的西裝,肩寬腰細,頗具成熟穩重的魅力。他戴著眼鏡,用一張極致俊雅的臉擺出最無趣的表情,坐在沙發上,無聊地和拍照的鏡頭對上視線。
“嘖。”小氣吧啦的孟為魚看到仇人,嘴角一撇,發出了不滿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