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層中的紫色閃電驀地照亮夜空,雨腳不絕。四周彌漫著濕冷的水霧,不懷好意地為過路人籠上絕望的疲憊。
濃重的黑暗在這個雨夜向陳家莊園全境蔓延,隻有主樓仍亮著燈火,宛若一處無垠海上的燈塔。
餐館裡短暫的談話結束後,陳女士就帶著下定決心的薇薇安回到了魔法部嚴密監控之下的陳家莊園,準備一家人共同麵對這個巨大的難關。
但那些突然丟失的證據、糊塗的調查與草率的審判像巨大的天塹一樣橫亙在他們追尋公正的道路上,在預言家日報刊登敗訴新聞的同一時刻,還沒被完全限製自由的克裡維先生就毅然提出了申訴,之後的幾天裡,陳女士也一刻不停找尋新的證據,旗鼓相當的二人在各自陣地上竭儘全力。
看著為了度過危機不眠不休的父母,薇薇安也迫切地想為家裡做些事情,但做為一名魔法學院的二年級學生,無論是閱曆還是魔法,她目前所能提供的幫助實在是少得可憐。
於是,在各種接收信息的渠道被切斷,靠著等待度日如年的時間裡,她從沒那麼悔恨自己曾經虛度年華。
就像今夜,指針已經過了十二點鐘,她依舊無心睡眠,穿戴整齊地在臥室踱來踱去,忐忑地等著經受審查的父母歸來。
薇薇安敏銳地感受到今日的緊張氣氛格外不同,焦慮之下的她有點想召喚小精靈們一起說說話,但想起它們白天麵對魔法部官員時恐懼瑟縮的模樣,最終還是放棄,想讓它們好好休息。
忽然,屋外一道驚雷炸響,讓本就神經緊張的薇薇安頓時嚇得攥緊了拳頭,她飛快起身撩開綴著流蘇的窗簾往下看去,卻發現並沒有什麼特彆的事情發生。唯獨花園和門口閃爍著螢火蟲般的點點亮光——那是魔法部派來配合監視的傲羅在換班。
嘿,放鬆點薇薇安……她安慰自己道。
緊張過後,薇薇安疲累地垂下腦袋歎息一聲,撲到一旁的沙發上,隨手撈過一個抱枕抱著。
抱枕的顏色是格蘭芬多極具代表性的金紅色,薇薇安將下巴輕輕擱在上麵,那一瞬間她無比懷念自己的朋友們,無比懷念在霍格沃茨快樂溫暖的點點滴滴。可是,在各種消息鬨得沸沸揚揚的當下,她無法與他們通信,更不知道他們因此對她產生的想法……
薇薇安遲疑了。
但很快她就鼓起勇氣,明白這時的她不能夠害怕,不能讓忙得焦頭爛額的父母徒增擔憂。
隨著鐘表指針慢慢走動,女孩的眼皮漸漸沉重了起來,然而就在她正要迷迷糊糊要陷入美夢時,房間外突然傳來了有人走動和交談的嘈雜聲響。
這讓有所準備的她一下清醒了起來,連忙搓了搓臉頰,趿著絲綢拖鞋往樓下跑去。
此時,原本溫馨典雅的客廳完全變了樣子,房屋大門洞開,冷冷的風雨爭相恐後地闖進屋內,精美的地毯上滿是水漬。所有家具都被用魔法挪開靠牆堆疊,客廳中央站著許多人,有她這幾天見過的魔法部的人,也有不認識的。
正下樓梯下到一半的薇薇安一愣,腦中有一瞬無錯空白,但在看到父母熟悉的身影時,她還是毫不猶豫地衝了下去,和他們站在一起。
一起睜大眼睛怒視著這些深夜來客的舉動。
雷厲風行的傲羅們分散成幾隊,有的正戴著手套用魔杖檢查著家裡的擺飾,腳邊還擺放著幾個收納的魔法木箱;有的則像在尋找什麼似的和她擦肩而過向樓上走去;還有些負責看管他們一家——就連兩個可憐巴巴的家養小精靈也被從它們的小房間裡帶了出來,一起集中到大廳裡。
幻影移形趕回家的克裡維先生臉色灰暗,甚至都顧不上是用防水防濕咒語。他抹了一把滿頭滿臉的雨水,牽起同樣狼狽的妻子冰涼的手,默不作聲地將魔杖從衣兜裡掏了出來。
“你想做什麼?尼爾·克裡維!”就在他有所動作的那一刻,一旁的傲羅大喊一聲,動作迅速地拿起魔杖警惕地對準了克裡維先生。
“冷靜點先生。”
克裡維先生攤著手諷刺地笑了一聲,手腕靈巧一翻,施展魔咒將洞開的大門關上,又依次為陳女士和薇薇安套上幾個烘乾和溫暖的魔咒,站到一家人身前。
“不要像看守犯人一樣控製我們,這世界上還沒有人剝奪我們使用魔法的權利!”克裡維先生毫不客氣地說道。
“是的,你說的並沒錯……”
看守的傲羅陰陽怪氣地哼了一聲,傲慢地收起了他的魔杖,他慢悠悠看了一眼攻擊性十足的夫婦倆,目光饒有興趣地移向一臉茫然的薇薇安,彎下腰,直視著薇薇安的眼睛道,“但是我們會負責帶走你的一切,這是審判最正義的結果不是嗎?”
薇薇安立刻反應過來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並如願以償地看到那不懷好意的笑容垮了下來。等找不到任何樂子的傲羅終於轉身離開,她立即拉了拉父母的袖口,著急地詢問。
“爸爸媽媽,這是怎麼回事?”
“他們來……履行所謂的公務。”一直沉默的陳女士艱澀地開了口。
“什麼?”
克裡維先生安慰地攬著陳女士的肩膀,微微側身遮擋視線,不想讓她看著從小居住的房子麵目全非,“我們的上訴被駁回了。”
薇薇安很快就知道了一切。
雖然目前所有的調查審問都無法直接證明克裡維先生與陳女士同那些黑暗交易有關。但魔法部必須就那些查獲的黑魔法物品和發生在港口的騷亂給公眾一個交代,於是,在一切陷入僵局的時候,威森加摩最終判決查封薇薇安家擁有的所有資產以示公正。
這完全是十多年前處理具有食死徒嫌疑巫師的做法!
“像是為了彰顯他們真的在做事一樣。”克裡維先生冷哼一聲,辛辣地諷刺。
十二歲的薇薇安聽著這一切,先是感到出奇的憤怒,隨後接踵而至的是恐懼和迷茫。她看著身邊來來往往神色冷漠的的大人們,想要大聲質問這不公平的一切,但喉嚨卻像塞了團棉花一樣發不出聲音,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切發生。
魔法部不是保障巫師們權益、捍衛公平正義的地方嗎?有生之年,薇薇安頭一次動搖了這個信念,由衷地對此感到恐懼。
又過了一會兒,她的父母被分彆叫走,配合陳述各自名下的財產。錯過休息時間開始頭疼的薇薇安仍不被允許回到自己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