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天氣悶熱而陰沉,從長袍店的窗子往外看去,灰撲撲的天空上墜著許多鉛塊般又沉又厚的雲朵。沉重的水汽似乎隨時準備瓢潑而下。
薇薇安從不熟悉的房間醒來時有些發懵,緩了一會兒才慢吞吞地爬起來收拾自己。牆上的紫藤花掛鐘提醒她這比平時起床的時間還早一個多小時,而歡快的說笑聲卻早已透過門板傳來——那是早早回店裡趕製訂單的摩金夫人幾人,此時正吃著早餐,興致勃勃地討論英國麻瓜們下雨天不打傘的奇觀。
“早安,薇薇安,昨晚住在這裡還習慣嗎?”
工作台上的機器正一刻不停操縱金線進行刺繡,胖乎乎的摩金夫人一麵享受地品嘗著英式奶油酥餅,一麵熱情招呼,“親愛的,要不要來一塊?”
“謝謝,但暫時不了。”
薇薇安禮貌地拒絕道,往窗外烏雲密布的天空張望,“今天天氣不太好,我想趕快去貓頭鷹郵局寄封信。”
薇薇安自己的貓頭鷹最近天天運送她與朋友們往來的信件,忙得不得了。
“哦?什麼事情要那麼著急?”摩金夫人瞥了眼牆上的時鐘,放下了接餅渣的小碟子多關注了她兩眼。
這忽然緊張的神情讓薇薇安有些哭笑不得,連忙解釋道,“放心,我並沒有遇到什麼麻煩,隻是……寄到一家甜品店訂個蛋糕而已。”
月底就到薇薇安的生日了。
從薇薇安有記憶到現在,她家一直都是巴黎高檔甜品店梅莉夫人烘焙坊的常客,每年生日前,父母都會在那花上幾百金加隆為她訂一個最香甜彆致的大蛋糕。
得益於前段時間陸續給朋友們回信的決定,她驚喜地發現原來有封被她帶往破釜酒吧的信件裡竟裝有張烘焙坊回饋大客戶的金券,可以用來兌換指定產品。
這對以前幾乎擁有一切的薇薇安·陳來說不算什麼,可對如今的她彌足珍貴。儘管如今手頭拮據,猶豫了很久她還是沒有動賣掉金券的主意。
她執拗地想要再吃一次熟悉的蛋糕,哪怕是最普通的款式——就像她努力適應著新的生活,卻也無比懷念以前的日子。這樣幼稚的舉動是她跟過去無憂無慮時光的告彆。
這是關於自己的秘密,薇薇安不願再透露更多,愉快地告彆摩金夫人後,步履輕快地往郵局的方向走去。
還未徹底蘇醒的對角巷行人寥寥,未熄滅的路燈暖調與店主們揮動魔杖升起卷簾門的熒光相互輝映,為今日灰蒙蒙的街道增添了點溫暖亮色。
“薇薇安!薇薇安!”
沒走幾步,街道某處突然傳來呼喚她的聲音。薇薇安疑惑地停下腳步環顧四周,卻看到街對麵的弗洛林先生正站在一堆紙箱旁衝她用力招手。
“早上好,弗洛林先生!這是……”
暑假裡,伍德發現弗洛林先生是位十分了解中世紀巫術情況的博學巫師,常約上薇薇安一起帶著作業去向他求助。然而這會兒顯然不到冰淇淋店的營業時間,薇薇安不由好奇他為什麼一大清早就開始忙碌。
“早上好薇薇安,真高興在這看到了你……”
焦頭爛額的弗洛林先生像是迫切想詢問些什麼,焦急地往前走了幾步,卻一下撞到身邊紙箱,踉蹌著躲開,沒成想又被空中懸浮的一個鐵罐碰了腦袋。
“嘶……如你所見,我實在忙得夠嗆。”
他疼得吸了口冷氣,有些狼狽地摸著腦袋勉強站定,“對了,你出門時有看到奧利弗嗎?我等他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