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人聽到這句話後，笑容一頓。

克拉克的視線從幼//女那身黑色的罩袍上一掃而過，委婉的心平氣和道：“艾比，你明天還要工作，這個倉庫裡藏不下一個新出現的人。”

對於很注重自己身份問題的克拉克，他對這種類似細節的處理一向很敏感。那不是不讚同，隻是他作為一個旁觀者發現不妥後的中肯提醒。在他的眼中，褐色卷發的艾比隻是個未成年孩子，第一時間考慮沒有周全很正常，重要的是有沒有其他人幫他補全。

艾比臉上的期待神情也僵住了：“……是這樣的。”

他有點失落的抿平了嘴唇。

如果說他隻在玩具店工作，最近店裡還沒修好，他無所事事，剛好能陪安娜玩。但誰讓超市老板也對他發出邀約了呢？明天是工作日，他還得留下幫瓊斯先生，完成這邊的打工，店裡人多眼雜的，一點都不適合。

那麼，超人先生可以嗎？變回幼年形態的安娜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她的戰鬥力同樣驚人，三觀也無法和正常同齡人相處了，哪怕是讓她和超人先生一起行俠仗義呢？

克拉克肯特這樣的溫和性格與高尚品格，強大的精神意誌，還有老練的行事手段都是值得人學習的。哪怕才和超人先生相處兩天，艾比就覺得自己受益良多。

他由衷的想讓遭遇過那些的安娜多和超人先生接觸。艾比的視線轉移到了那個小小的身影身上，仰慕的看過去：“……”

盯。

暗示的、期待的星星眼。

克拉克：“…………”

他還沒來及開口，兩人中間就響起一道低低的女童淡漠嗓音：“我……討厭人類。”

是安娜醒了。

女童麵無表情的坐了起來，垂著頭，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聆聽的。她隻是戴上了自己的兜帽，把全身都籠罩在長長的黑色罩袍裡，大半張臉都看不清了，隻有臉頰兩側垂下兩縷長長的紫發露了出來——就像是一隻充滿了不安全感的幼獸，能做的事情隻有緊緊把自己蜷成一團，然後對外界發出抗拒警告的細嫩叫聲。

“不必了，我討厭人類。”她重複了一遍，但是又突然停頓了，小臉轉向了艾比的方向，“但是……謝謝你，把我變成現在的形態，我不想成為可悲的戈爾貢。”

她的淡漠嗓音依舊很低，但是道謝的很真摯。

“安娜。”艾比聲線都柔和了下來，他蹲下來直視著女童遮掩起來的雙眼，話語裡的毛糙和跳脫一瞬間消失不見了，“你還記得，你是從哪裡來的嗎？”

艾比在家中是長子，下麵有弟弟也有妹妹，很懂得怎麼和孩子相處的經驗。尤其是他清楚這個幼小的安娜具有三無寡言的屬性，又十分的口是心非。所以艾比突然反應過來，當前第一目標要弄清楚的就是，這個穿越前的戈爾貢處於什麼時期，這事關重大。

“神代。”安娜小聲的回答了這個問題，她似乎對自己做下的事情很羞愧和抗拒，猶豫了一下後，更詳細的解釋了一句，“在公元前三千年的時期，蘇美爾文明的發源地美索不達米亞平原。”

“然後呢？”艾比緊接著追問，他基本上明白是什麼情況了。

“戈爾貢在那裡創造了一座鮮血神殿，使用捕捉來的人類身體當巢穴，孕育著怪物……”安娜默不作聲的用手拉了拉兜帽下擺，垂著頭把自己的臉龐遮得更深了。

“嘶，果然是這樣嗎……”艾比頭大又沒有意外的喃喃著，吐了口氣，“還好，還好我改變了未來！”

在原劇情中，戈爾貢的形象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殘暴反派，為了對付她，人類損失慘重。（特彆說明，在這個世界觀設定中，同一個英靈的不同形態是可以一起出現的。比如三姐妹合體怪物戈耳工和幼年安娜可以同時出現）

人們碰巧遇到了四處遊蕩的幼年安娜（宿命般的誕生出現了），後期大家苦苦打不下戈爾貢的時候，才靠著安娜與成年自己的對決，兩人同歸於儘解決了這個難題。明明仍然溫柔善良不改的安娜喜歡著人類，每天幫老奶奶整理花店，四處幫忙，還收到了人們感謝的花環，結局卻是這樣的慘烈，她再也沒有機會戴上那個美麗的花環，露出小小的真心笑容了……

這樣的悲劇無法讓人視而不見啊。

“改變了未來？什麼意思？”克拉克敏銳的問，他意識到艾比的話裡隱藏著很大的信息量。就像不用自我介紹，艾比就認識他和他所有的故事一樣，現在艾比也很清楚戈爾貢和安娜的故事。

“是這樣的……”艾比斟酌了一下語言。

根據安娜的訴說，現在的劇情時間線還沒有發展到後期戈爾貢與安娜的“同歸於儘”。但是突然穿來的“戈爾貢”已經被他強製變回了幼年狀態的“安娜”，因為同一個時代不可能同時出現兩個安娜，所以艾比猜測，一旦他遣返了這個女孩子，神代那邊的安娜就會變成一位。

作惡的戈爾貢再也不會有了，留下的隻有溫柔善良的幼//女安娜。

而且人們還喜歡著安娜。

難道這不是一種重新開始好好生活的可能性嗎？

“……這，是我嗎？”聽著訴說，安娜無措的抬起了視線，連自卑的繼續遮掩自己封印起來的雙眼這件事都忘記了，她無法相信，自己未來居然還會喜歡上人類，也會被人類接納，還能喜愛著她。

“要不要嘗試一下？那樣的可能性？”艾比鼓勵的看著她，哄//誘小孩子一樣的說，“先從怎麼學著接觸人類開始？不要有顧慮，超人先生會陪著你呢。”

克拉克在旁邊無奈的微笑默認了。

“……”這一次，安娜沉默著，沒有抗拒留下來一天的提議了。

或許是她本能的恐慌著、不知道該怎麼麵對會喜愛她的人類這件事情吧。在漫長的歲月裡，她經受的都是迫害與追殺，但她不是戈爾貢了，所以安娜沒有怨氣和憎恨，隻有忐忑和不敢接近的期待。

“好了，事情解決，睡覺睡覺！”艾比回過來神，長鬆了一口氣，頓時感覺全身都要累散架了。超級英雄真不是人乾的活，又是到處跑，又是拚命戰鬥，白天還得早起工作。

……雖然艾比想和安娜相處拍照的主意落空了，但他又覺得，安娜跟著超人先生出去接受教導一天也挺好的。他乾脆就把這一堆結束的事情都拋到腦後，老老實實工作緩緩好了。

前十六年都生活在和平環境裡的艾比，突然讓他連著過幾天驚心動魄的日子，他還真被折騰的有些吃不消，想念起了平凡的日常。

“艾比，我帶著安娜出去。不用擔心我們的行蹤，我們暴露不暴露的危害程度比你低太多了。”克拉克很可靠的安慰著說。他轉頭再看向安娜的時候，神情間反而流露出了一絲棘手和無措，學著放緩了嗓音說，“孩子，走吧。”

無所不能的超人，對兒子還不知道該怎麼教育呢，更彆提一個小姑娘了。

但艾比說的那些話觸動了他。克拉克也想要在回自己世界之前，儘可能的儘一份力，安慰這個其他世界來的小女孩，大家都好好的度過這最後一天……

畢竟他們倆的相遇，也是萬千世界中可遇不可求的奇跡緣分啊。

克拉克柔和下了視線。

“去吧去吧！你們不用管我。”甩手掌櫃艾比眼皮沉重的都快睜不開了，隻來及擺了擺手，又呼喊了一聲，“加菲貓！快來幫我暖//床，倉庫裡好冷啊。”

他今天剛從脫力中醒過來，消耗太大了，這一覺恨不得睡到地老天荒，外麵就算是世界末日了，接下來也喊不醒他。

“來了來了。”外麵睡成團的加菲貓聽到召喚，慢吞吞的說著跳下來，它很自豪，“……加菲貓就是這麼偉大，人類離不開我。要我說，他們得給我頒獎……”

艾比意識朦朧，隻是隱約感覺到一團溫熱跳進他的懷裡，他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

他在飄。

不停地飄，身體從來沒有這麼輕盈過，好像卸掉了所有沉重。

艾比再次意識到自己在做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