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項航應了一聲,又開始找補。“沒有吃不了,還行。”
他攪了攪碗裡的麵,心裡略微有點忐忑,不知道是心虛還是有其他深意。
吳漾看出他的掩飾,“你怎麼不說啊!我不知道,我之前每次做菜都放很多辣椒。”她語氣有點急,聽起來就像在發脾氣。
項航有點慌了,把筷子放在碗邊,“真的沒有,我也不是完全不能吃辣,而且,托你的福,我現在也快習慣了。”他最後一句是扯著笑容說出來的,想著緩和一下氣氛。
吳漾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氣,總之現在她有種淡淡的失望感,一方麵對每次做完菜送去隔壁後心裡的喜悅和成就感感到尷尬,做的菜根本不合他的口味,這對小吳師傅來說算是個挺大的打擊,另一方麵又感到愧疚,也沒問過人家的口味,就一股腦地以為人人都嗜辣。按理來說,這事兒項航也沒做錯,還很給她麵子,但吳漾就是很不爽,這麼久了,居然一次都不說!
“不是完全不能,那也是不喜歡,你怎麼不說呢,不說我怎麼知道。”吳漾說。這次語氣帶上點委屈。
“我……”項航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他那會兒沒覺得有什麼問題,人家給你送吃的,哪有什麼挑三揀四的道理,後來,每次看吳漾笑嘻嘻地給他送菜,更想不起來說了,重點又不是味道!不過他肯定不會說出來。
這件小事好像觸發了她的回憶,吳漾低著頭吃了一口麵,靜默了片刻,又突然開口,“以前,我媽工作忙,中午沒辦法做飯,一人每天給點錢讓我和弟弟中午在學校附近解決,我弟上小學的時候,可能有點營養不良,個子比班裡的男生矮,總是被欺負,他一次都沒說,我一點都不知道,後來被我撞見,才知道那幫兔崽子搶了他很久的午飯錢,然後我帶著他到學校全要回來了!”
她的尾音帶點倔強勁,項航嗤笑一聲。“我們小吳師傅這麼厲害呀。”
這個回應顯然不是吳漾想要的,她很小幅度地撅了下嘴,又垂下眼,自顧自地吃麵,她的眼睫毛很長,留下一片剪影。
項航能感受到她不太高興了,從知道他不太喜歡吃辣開始,不過他能不能吃辣和幫她弟弟出氣有什麼關係?項航忙著找補,但完全就是越描越黑。“可我不是你弟啊,我也沒有被欺負。”
吳漾點了點頭,項航覺得她乖巧可愛的側麻花都在較著勁了,沒再繼續說話。兩人沉默地吃完了晚飯。
夜晚的臨江路邊亮起昏黃的路燈,兩人並排著走,中間的距離有能放下一棵陳年大樹那麼寬。項航居然覺得她生氣的樣子也很可愛,他妹項帆也是個脾氣大的主,不過很好哄,買點好吃的,一下就能哄好。吳漾應該不是這個類型,畢竟剛剛才吃了饞了很久的牛肉麵,毫無見效。
項航往右挪了點,碰了碰吳漾的手肘,“你在生我的氣嗎?小貓。”他偏過頭,看著吳漾問。
“誰是小貓?”她似乎對這個稱呼不太滿意。
項航的金發被光照到就會看起來毛茸茸的,讓人聯想到某些大型犬。
吳漾不著痕跡地眨巴了兩下眼,又輕輕咳了聲,用比平時冷淡的聲音,“沒有,沒生氣。”
項航很刻意地從口袋裡掏出鑰匙,上麵掛著下午那個Q版小人鑰匙扣,他把那串鑰匙拎到麵前,朝著鑰匙扣上那個Q版小人發問,“小貓生氣了怎麼辦呢?你知道嗎?”他又用手刮了一下Q版小人。
酸死了!吳漾氣徹底消了,看著他還在對著那個鑰匙扣可憐兮兮地裝,吳漾笑出了很低的一聲,但還是被聽到了。
“為什麼叫我小貓啊?”吳漾問。
“因為你很像啊。”因為你很可愛,像小貓一樣可愛。
她又笑了一聲,扯著背包帶小步小步地走,巧妙地拉近了兩人中間的距離。
十九歲的小姑娘,心情就像六月的天,烏雲密布也能瞬間轉晴,順帶灑出點暖意。
江淮這個小城其實很有新年氛圍,特彆是開始走旅遊業路線後,更加注意城市建設了,這會兒梅溪橋下的一小段路,掛滿了漂亮的花燈,四周亮堂堂的。
吳漾的目光被這些設計精美的花燈吸引,走快了幾步,抬著頭看。
“哥,我們合個照吧,這光線挺好的!”她回頭說。吳漾打開手機相機,換成了前置攝像頭,舉著對著自己的臉,又往後招了招手,催項航入鏡。
項航往前,走到她左邊停下,彎了彎腰,把臉湊近,麵對著吳漾的鏡頭。很突然地,吳漾感受到他溫熱的鼻息,眼睛不自覺的往左瞟,他的皮膚很好,湊近點能看見微小的絨毛,右眼下的小痣讓他看著比平時溫順了很多,吳漾的心跳很快,臉頰不自覺地升溫,她心虛地看著鏡頭,很快地按下拍攝鍵,害怕自己砰砰砰的心跳聲暴露了心事。
幾乎按下拍攝鍵的一瞬,嘭的一聲,一朵煙花在天上炸開,吳漾感覺距離很近,四處竄的火星子像是能滴到臉上,明亮璀璨的煙花在兩人的臉上都印出光影,巨大的聲響模糊了兩人同頻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