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海鏡(四) 是我殺的(2 / 2)

我見青雲路 銀燈花樹 4394 字 8個月前

周南絮心中大慟,頓時殺意高漲。她先前還隻是不慌不忙地從容應對,思索著如何留條後路。然而,看見月容的一刻,理智的高牆轟然塌陷,前所未有的憤怒席卷著她的大腦。但是愈是憤怒,她愈是冷靜。她甚至感覺丹田隱隱在發熱,道心似乎也有了動靜。

她要殺了他們!不管付出什麼代價,無論如何,她都要殺了他們!

視線似乎也隨之越發清晰起來,靈敏的五感讓她連一片樹葉的墜落都能捕捉分明。她將孫月容安頓在身後的樹下,忽而提速,眨眼的功夫都沒有,她已經縱身衝到了元嬰修士的眼前,當頭斜斜劈下。

明明隻是一把平平無奇的木劍,此刻卻仿佛蘊蓄了龐大的靈氣,起勢間淩厲無比。

元嬰修士一驚,那一瞬的恐慌竟生生將他無意識逼退了。退卻後,方才意識到這一點的他不由眸色沉沉,再次提劍刺上。他不敢再留手,這全力一擊理所當然蓋過周南絮的劍勢。

儘管已經極力避開正麵衝擊,周南絮還是如墜落的風箏,狠狠砸入土中。木劍承受不住巨大的靈氣相衝,碎成了木屑。

於是有幾人憐憫地望向她:“劍都沒了,不如你自儘吧,也算大家同為修士,全了你最後的一點臉麵。”

周南絮垂落的碎發遮住了眼睛,看不清神情。她如果現在就死了,周蕖很快會被這群人追上,如此,月容的死也成了枉然。

殺了他們!

殺了他們!!

殺了他們!!!

一道比一道更強烈的聲音在心中呐喊。激烈的情緒波動使她眼中漸漸蒙上一層淡淡的血色。對麵那名挑釁她的修士心料不好,迅疾的一劍幾乎要正中她麵首。

周南絮就地一滾,靈巧閃躲開。漂亮的一雙眼睛此時無悲無喜,她明明站在他們下首,側臉淡淡的回眸一瞥卻始終有種居高臨下的姿態。

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就好像是先前的他們在看孫月容亦或是劉隱。他們看凡人向來如此,有時候並非刻意羞辱,隻是理所當然地視之為低賤的豬玀。

但是……她怎麼敢……她怎麼敢這樣看他們?!

那個修士不覺搶過帶頭的師兄,先行一步要置她於死地。周南絮敏捷地俯身翻越,不知何時一把劍出現在她手上。她無須再顧忌木劍易折,不躲不閃地直麵這人,手腕輕巧地翻轉,劈、刺、砍、截、抽、點、掃,劍影如虹,身形似燕。

這些修士們眼見著同門竟逐漸潰敗,暗道不妙,互相示意下,竟然四散開來,將周南絮包圍其中。緊隨其後的是一片刀光劍影,飛箭如雨。

周南絮不為所動,一心鎖住這人的身影,與他纏鬥起來。至於其餘的攻擊,若非衝著要害,她則漠然無視,仿佛注意不到身上密密麻麻的傷口火辣辣地刺痛。

這人也失去了一派氣定神閒的模樣,他望著她黑沉沉的眼眸直勾勾盯著自己,情不自禁有種畏怯懼死的感覺。他奮力回擊著,想要退至同門的掩護下,可周南絮完全不給他絲毫喘息的機會。他退,她便追。

他不由冷顫著從牙齒中擠出聲音:“瘋子!”

此刻她不像一個活人,反倒更像一把隻知道殺戮的劍,不死不休。

他的師兄皺著眉揮退了其餘人,擔心誤傷到他。然後自己提劍迎麵而上。卻已晚了。

周南絮猛地近身,懸立於方才那人跟前,精準地刺出最後一劍,正中他丹田。劍沒入他體內,狠狠翻攪,於是他的那副皮囊便好似漏氣了似的,泄出大量靈氣,他的軀乾一下乾癟。

他眼神中尚有幾分不可思議,就徹底沒了氣息。

元嬰修士未曾料到她竟真能殺了自己師弟,慣來麵無表情的臉終於裂開一絲縫隙。

周南絮用力拔出劍,鮮紅的血隨之濺出。她轉身對上十多雙仇恨的眼睛,探出劍尖紮進這人破爛的身體,隨即一拋,輕飄飄道:“接好了。”同當初他師弟惡意的嘲弄簡直如出一轍。

這是赤裸裸的報複。

她體內的道心似乎開始有了重塑的跡象,但是要對上這一乾人,仍舊吃力。周南絮緊了緊手中的劍。寄雪似有若無顫鳴著,它沉睡了多日,終於時隔許久,被她強烈的報複欲和濃重的殺意喚醒,它為自己的情緒所感染,在渴求著鮮血。

她沒有後路了。本命劍一旦被喚醒,就無法輕易收回。尤其在寄雪殺氣最重的時候,倘若她強行收劍,必遭反噬。自然這群人也不會給她留有後路了。

她看著虎視眈眈的人群。

周南絮調轉起全身靈氣,身法越發流暢。然而這個做師兄的顯然不比他師弟莽撞。他根基深厚,劍法精妙紮實。隨著靈氣不斷消耗,對手完全不給她補充靈氣的時間,周南絮逐漸落入下風。偏在此時,她餘光瞥見剩餘的人竟要再次趁機追入林中。

情形在重複上演,然而這回她已自顧不暇,沒有餘力攔截他們。她隻能一邊冷靜應對,一邊默默祈禱周蕖順利回去。

但是就連老天似乎都在眷顧她們。那群人還未走遠,一道連貫的刀氣忽而疾如閃電,攔腰砍下,一個呼吸之間,竟悉數倒下。

周南絮不由頭皮發麻。僅剩的這修士隻愣了一瞬,就暴怒地閃身飛去。結果又是一刀斃命。她呼吸急促起來,這刀法殺元嬰恍如切瓜。

然而比刀法更叫她震驚到失語的,是映入眼簾的這張明豔動人的臉,竟然與她曾見過的那人有七分相像!

“徐霜吟!”周南絮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