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村一動不動地蹲伏在漆黑的櫥櫃裡,木板之間的縫隙裡傳來吱呀吱呀的腳步聲。
胸腔裡一下又一下劇烈地跳動著。一下一下,讓人越發難以忍受。
有一瞬間他心口驀地竄起火焰,想要不顧一切地推開那扇木門衝出去。但一股懾人的恐懼將這股怒意強壓了下去。
努力無聲地呼吸著,幸村四下環顧,想要找到些什麼東西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他發現腳邊陰影處的一個小匣子。
抓起來打開後,發現裡麵也有一個小匣子,而再次打開後,裡麵還有更小的匣子……
此刻幸村已經意識到會發生什麼了。
但是唯剩的僥幸心理讓他這樣接連打開了十一個這樣的匣子,直到最後一個。
他屏住呼吸,悄悄打開一看——裡麵什麼都沒有。
果然。他想。
與此同時,櫃門外的縫隙裡,出現了一段不染纖塵的長袍。
幸村陡然睜開眼睛。
電車規律性的噪音響在耳邊,身邊是板正地看著前方的真田。
餘光中,站在跟前的柳從左側的玻璃擋板上收回了自己的手,視線從另一隻手上捧讀的那本《克林索爾的最後夏天》上轉移下來。
天邊清晨的青色已然散了去,陽光讓這個世界變得清晰真實。幸村的右手輕握在左手腕骨間,拇指下,是汩汩而動的血液。
幸村笑著對柳微微搖搖頭示意自己並沒有什麼不適。
收回視線的時候,他看到列車對麵的玻璃窗裡,真田安靜注視的眼。
他不可避免地想起那天類似的心境下,同德川和也的漫談。
幸村談起:“人類真的很依賴帶入和體驗。就像我們讀了一本書,就會沉溺其中,相信他,同化自己,並將他挪用到生活中,幻想裡。儼然就像換了個人。”他這樣對德川陳述,“但換一本故事書,又可能是一場急轉彎。”
“老實說,”他切入正題,“我已經厭倦了這種重複的失敗,不斷地出糗,也厭惡著,千方百計巧妙地尋找搪塞的借口,編造冠冕堂皇理由,而洋洋自得上演一場場苦肉大戲的自己。”
“和也,我分不清哪個才是我自己。”
“你每天這樣自我批判,是沒有意義的。”德川啟用了同他說話時少有的嚴肅語調,“你隻是在努力地把握自己的命運而已,又有什麼不對呢。”
幸村沉默了一會,他覺得有點索然無味,為自己方才滑稽的陳情。於是便拉開話題,聊了一些實際的東西。
當日晚些時候,德川發來一張照片——枝頭的玉蘭花瓣瑩白,杯盞一樣擎著碧空。
“它們在我的記憶中,始終這般,不止去年,不止年年。”他說,“哪裡有半點不好呢?”
……
幸村慢慢突出一口氣,再一次從噩夢帶來的消沉中掙脫出來。
花開花落皆如意,人來人往自乾坤。
沒有什麼不好的……
不久,三人抵達東京都澀穀區澀穀站。
縣大賽圓滿結束,關東大賽已然提上日程。今天8日,是網協召開動員會,各校隊集中抽簽的日子。
早些時候,對於跡部派車來接的提議,幸村想都沒想就爽快答應了。
已經被埼玉、千枼地區入圍學校以不入流的借口婉拒了的跡部不由驚詫:“你就不怕我把你們扔到荒無人煙的地方而錯過抽簽儀式嗎?”
幸村笑得溫柔:“因為我相信跡部君的為人啊。”不待跡部消化完這份熨帖,就聽對麵繼續道,“而且我們無所謂抽簽什麼結果,反正是一定會贏到最後的。”
跡部怒摔電話。
玩笑歸玩笑,幸村還是早早看過了各縣本次入圍關東大會的大名單——
茨城縣
築鑫學園國中部
茨城大學教育學部附屬中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