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鎔自幼便一直被教導如何成為一個合格的太子,如何做好一個皇帝,卻沒有人教導他如何成為一個有七情六欲的人。他不懂情愛,因為無人愛他,他隻知占有和摧毀。”
無人愛他。是的,皇後不愛宗鎔,宗鎔隻是她爭寵和維持後位的工具。宋卿卿的胸口開始泛起一陣陣抽痛。她的思緒飄散,想到了往日種種,所以,他是愛自己的,隻是不懂如何去愛?
景行看著微微躬身,一臉恍惚的宋卿卿,心裡突然釋然了。求而不得又如何,這般明豔女子,遇見已是萬萬幸。
最近商議政事時,宗鎔走了好幾次神,偶爾會問一些奇怪的問題,心情時陰時陽。直到昨日他才對自己說:“我好像愛上了一個人。”
“他身為太子,這是他的出生決定的,無法更改。世人皆對皇位趨之若鶩,若他不坐穩太子之位,便隻能成為彆人上位的枯骨,可他若做太子,便就得這般無情無愛。”
宋卿卿心亂了,她不知道景行為何告訴他這些,宗鎔的過去與她何乾。她的臉上不見了往日的淡然,隻得轉移話題道:“景大哥怎突然跟我說這些?”
“我想讓你了解全麵的他,再決定要如何對他。”
景行目光灼灼的看著她,心中暗自歎了口氣。聽宗鎔說,她好似適應了這後宮,變得溫順,好似成為了一個合格的太子昭訓。但他卻知,她依舊是她,那個有著一身傲骨的女子。她這般為難自己,他怕她會鬱鬱寡歡,成為後宮中的紅顏枯骨。
未等宋卿卿回話,景行繼續說道:“昭訓娘子,這夜色,臣看夠了,便先行回去了。”
一襲白衫越走越遠,那般灑脫與肆意。衣角在夜色中跳躍,仿佛暗示著主人暢快的心情。
兄弟,我這也算幫你了,接下來的事就看你們自己了,得回殿裡再痛飲幾杯,今日當浮一大白。
落座後,景行神色不明,隻一杯接著一杯地喝酒。
趙辰安推了推他的胳膊,不解問道:“景行,你沒事吧?你平常也不嗜酒啊。”
景行未回話,拿起一杯酒,碰了碰趙辰安的酒杯,接著一口飲儘。又拿起酒壺,給自己滿上。剛拿起,卻被趙辰安攔下了。
“景行,你到底怎麼了?”
他這才抬頭看了一眼趙辰安,片刻後仿佛泄了氣般,手重重地甩在了桌上,“碰”地一聲,酒水濺出。
“趙二,你有喜歡的小娘子嘛?”
“以前當然有了,不過現在吧,我覺得他們都配不上英俊不凡,風流倜儻的趙二公子。這京中小娘子吧,雖說個個都是大家閨秀,但我都不看在眼裡。”趙辰安語氣浮誇地道。
景行並未被逗笑,也沒反駁,隻是默默地添滿了酒,看著又要伸手阻攔的趙二,淡淡地道:“彆攔我。”
一杯飲儘,他低聲喃喃道:“是啊,這京中再也沒有那樣驕傲的小娘子了。”
趙辰安收起了往日的吊兒郎當,神情凝重了些,但更多的是不解:“這京中難道有看不上你的小娘子?”
“是啊,這京中竟也有我求而不得的人。”景行一臉苦笑。
趙辰安聽出了對方話裡的苦澀,頓了一會,沒再勸解,也沒再問,也拿起了一杯酒,跟對方碰了下。
“來,喝酒!”
宴席結束,趙辰安背著喝醉了的景行向宮門口走去。自與對方相識,他從未看過他這般失態的樣子。景家大郎君一直都是溫潤如玉的陌上君子,哪像今天這般,爛醉如泥。他口中還不時的低喃:“我怎麼比不上他呢!”“這京中再也沒有那樣的小娘子了!”……。
快到宮門口時,他聽到景行說:“趙二,我心口痛!”
“明天就好了!”趙辰安知道,像他們這般家世的人,也隻能,隻允許自己放縱一晚。明天,他還是、必須得是那個清風霽月的景大郎君。
看著被家仆扶上馬車的景行。趙二不解,這京中有哪家小娘子竟能讓他這般失態!
這情愛啊,果真是世間最毒的毒藥,連如皎皎明月般的景家大郎君也被這情愛毒穿了心腸。趙辰安搖著頭,上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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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卿卿在原地站了一會,突然抬手放在自己胸口。如何對他?他是太子,她是昭訓,不過是做好一個妾,好好照顧自己的夫君,還要如何對他?像皇後那樣為愛成魔?
為愛成魔?所以我是愛他的?她攥緊了胸口的衣衫,心臟依舊在有力的跳動,但為何她喘不過來氣。景行戳穿了她長久以來的自我欺騙,她愛他的這個事實讓她覺得滿口苦澀,太苦了!
嗬嗬嗬,她突然躬身苦笑出聲。她想起了林玉姝的話,他說太子不是任何人的良人。的確,一個不懂愛之人,怎會是良人。
不是良人的人,要如何對他?景大哥,我嘗試過接納他,接納我愛他這個事實,可是心口卻泛起一陣陣莫名的疼…
她一人在橋上站了很久,直到宴席快結束時,她才回到席位。後麵宗偲說了什麼,她都忘了,恍惚著回到了清平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