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為了確保出宮之後的安全,便隻能逃往北垣國,不過等過兩年風平浪靜了,大家都忘卻了我們的存在,咱們也是可以再悄悄回來定居的。”
雲曦能明白她不舍的心情,其實他又何嘗不是呢?即便跟家裡積怨已久,但畢竟是親人,是他生長了十幾年的地方。
但他也同樣決心要離開這片禁錮他十幾年的牢籠,即便心裡還殘存不舍,當然在許多年後,也許他還會再回到這片土地,到那時他會好好守在年邁蒼老的父母身邊,為他們儘孝。
而目前,他卻是一定要走的,也更想帶淺溪一起離開,他知道她心裡還有掙紮,對於皇家還戀戀不舍,所以他也不逼她,畢竟還有幾日時間,他可以等她真正想好後,再來告訴他答案。
“我知道一時之間你還難以做出決定,所以我現在也不逼你,三日後我將奉旨前往北垣國收取一批藥材,這是一次難得的好機會,可以光明正大地離開東源國,你可以扮成我的侍從,隨我一起離開皇宮,前往北垣,等出了邊關,脫離了元家的掌控,咱們就自由了,到那時便沒人能再找到我們。”
雲曦隻是望著她又最後道,“這三日的時間,你可以回去再好好想想,到底要不要隨我一起走。三日後淩晨前,不管那時你會不會來,我都會在禦花園等你。”
……
淺溪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己的宮殿,她感覺心裡空落落的,那是一種想抓卻又抓不住的感覺。
雖然很不舍,但她的心情卻像是無根的浮萍,即便離地麵很近,卻始終無法紮根,徹底融入這片土地。
她是假公主,對於皇家來說,自己始終也還是個外人。
這種感覺在她剛進宮時有過,後來假裝習慣了,她也漸漸麻木了,便也開始自欺欺人起來,她幾乎已經忘記了那種孤獨和心痛,如今在身份徹底暴露後,她又被生生拉扯回現實,心裡更是撕扯般地疼。
其實她又有什麼好留戀的呢?從一開始的欺騙,就已經注定了她與元澧,與父皇做不了真正的一家人。
即便的跟元澧成婚,又有什麼用呢?這不過就是一場權衡利弊的政治婚姻,並沒有多少真情在裡麵,一場賜婚,並不能填補她心裡空缺的親情,她想要的家,想要的感情,或許從一開始就未曾擁有過。
假的,都是假的。
明明從一開始就錯了,但她如今卻沒有那撥亂反正的勇氣。
她緩緩坐下,捂住了臉,感覺心裡好累,又好痛苦。
她到底該怎麼辦呢?
皇家無情,元澧在以前時就不曾真心接納她,如今他們連假兄妹的身份都沒了,他更不會將她視作家人。
夫妻名分除了又多給她加了一層禁錮外,並不能緩解她的處境,改善她和元澧的關係。
她的身份,除了不能夠再繼續偽裝公主外,並沒有任何改變。
她依然還是隻能做元澧的奴婢,做不背叛他甘為擺布的棋子。
不可否認,雲曦說的確實也有道理,他也是真正在為她好,皇宮確實不適合她。
她是個孤兒,所以也格外渴望親情,渴望有一個家,可是她想要的,這皇宮並不能滿足她。
尤其元澧,她實在是做夠了他不重要的附屬。
曾經她渴望被他接納,渴望能與他做真正意義上的兄妹,為此她不惜努力地去討好他,隻要他能高興,能對她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她就覺得很有意義。
但時間長了,她才又漸漸明白,無論她再怎麼努力去討他的喜歡,即便她做得再好,棋子也始終還是棋子。
她是他的奴婢,他心裡也隻當她是個低賤的奴婢。
而低賤的奴婢拚命討好自己的主子,以此來獲取更好的生存,在他看來更是天經地義,他可以理直氣壯地接受她對他的好,因為在他看來,奴才就該這樣做的。
他會因為高興,而對她進行一些賞賜,以示身為主人的慷慨,而作為他的奴仆,她不該再貪婪地對他要求感情,他覺得自己給她的已經夠多了。
尤其對於皇家,真情向來都是奢侈的東西。
畢竟連他都不曾感受過的溫情,卻要奢求他給她,豈不是太過分了呢?
也許他早已經喪失了愛人的能力,她隻是找錯了對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