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沙子太軟,胡蝶腳步一個踉蹌,也顧不上說什麼,拉著莫海快步走了出去。
等再回來,桌上多了兩盤菜,都是涼菜,一葷一素。
胡蝶看到放在莫海座位上的兩小瓶青梅酒:“他這麼小,能喝酒嗎?”
“他酒量比你都好。”荊逾拿起一瓶冰啤,放在桌沿磕了一下,瓶蓋“啵”地一聲,掉在地上,瓶口冒出一點白色的酒霧。
他彎腰撿起瓶蓋,忽地想到什麼,抬手放到胡蝶麵前。
胡蝶看了眼,瓶蓋裡印著“謝謝惠顧”四個字,她拿起來問:“乾嗎啊?”
“信物。”荊逾動作利索地又開了兩瓶啤酒,一齊拿給胡蝶。
胡蝶驚奇地發現其中一個瓶蓋裡印著“再來一瓶”,她笑著問:“那這個是不是意味著我可以再來一個願望?”
荊逾端起酒杯湊在唇邊,側頭看向她,沙灘上暖黃色的燈光襯得他眉目像是帶著一層電影質感的濾鏡。
他微揚著頭喝掉杯裡的啤酒,放下酒杯時,低低說了聲:“可以。”
胡蝶把瓶蓋用餐巾紙包起來:“什麼願望都可以嗎?”
“嗯。”荊逾想起些什麼,又轉頭看向她:“不過——”
“嗯?”
“我賣藝不賣身。”
胡蝶:“………………”
胡蝶:“嗬嗬,我謝謝您。”
荊逾挑著眉笑了下,模樣有點勾人,“怎麼,不都八卦我有沒有帶彆的女生來這裡吃飯了,我懷疑你對我有什麼想法不為過吧?”
胡蝶不知怎麼,心跳突然加快,眼神也變得閃躲起來:“八卦就是對你有想法了嗎?”
“那你沒有嗎?”
他是順著她話茬往下說,說完才覺得不合適。
兩人都沉默了,氣氛變得莫名詭異又曖昧。
荊逾乾巴巴喝著酒:“吃飯吧。”
胡蝶:“哦。”
到了八點,餐館的樂隊開始演出,男生低沉的嗓音回蕩在沙灘四周,一曲唱畢,有人喝彩鼓掌。
樂隊大約唱了半個多小時,胡蝶發現有就餐的客人跑上台點歌,自己唱給某某某。
那聲音和專業主唱差得有些遠,不過這歌好聽不好聽在此刻也不重要了。
它重在心意和唱歌的人。
荊逾見她盯著台上看得入迷,低聲問:“想去唱歌?”
“怎麼可能。”胡蝶夾了一筷子涼拌花蛤肉,“我唱歌,這店就沒人敢進來了。”
荊逾笑了一聲,喝完杯底不多的酒,抬頭看向台上剛剛唱完歌的男生,忽然道:“我去給你唱首歌吧。”
“啊?”胡蝶還沒反應過來,他人已經站了起來,她怕他是喝多了,連忙跟了上去:“喂!荊逾!”
荊逾回頭看著她:“怎麼了?”
“你真唱啊?”胡蝶說:“你是不是喝多了?”
“是。”荊逾說:“但我很清醒。”
胡蝶嘟囔道:“喝醉的人都會說自己清醒。”
荊逾看著她,忽然俯身湊到她眼前,男生英俊的麵孔突然在眼前放大,衝擊感十足。
胡蝶忍不住往後仰著:“你……”
荊逾卻沒多說什麼,就那麼看了兩三秒又直起身:“放心,我隻是喝多,但沒有喝醉。”
他走出幾步,又忽然回頭:“還有——”
胡蝶還沉浸在剛剛的美顏衝擊裡,這會聽到他再出聲才回過神:“什麼?”
男生站在昏黃的燈光裡,海風吹動他寬大的白T,像鼓起的船帆,徑直朝著她心口撞了過來。
“我沒帶彆的女生來這裡吃過飯。”他停在原地,說完這句,頓了一秒,又道:“不止這裡,彆的地方也沒有。”
胡蝶莫名想笑,不是覺得他的舉動好笑,而是發自內心的愉悅所促成的笑:“知道了。”
“嗯。”
胡蝶看著荊逾走到台側跟樂隊的人溝通,等到他抱著吉他坐到台前時,才回到座位上。
樂隊的主唱幫他調整了麥架的位置,又拿了一個小一點的麥架放到和他懷裡吉他差不多的高度。
周遭的人聲因荊逾的出現像水壺裡的水,逐漸沸騰起來。
荊逾抬手將架在身前麥克風往下壓了下,屈指勾了下琴弦。
試完音,他抬頭往胡蝶這裡看了眼,也沒說什麼,修長的手指輕撥琴弦,低聲唱了起來。
“當這世界已經準備將我遺棄,
像一個傷病被留在孤獨荒野裡。
開始懷疑我存在有沒有意義,
在彆人眼裡我似乎變成了隱形。
難道是失敗就永遠翻不了身,
誰來挽救墜落的靈魂。
每次一見到你,心裡好平靜,
就像一隻蝴蝶飛過廢墟,
我又能活下去,我又找回勇氣。”
……
他唱歌的聲音比平時說話要低上幾分,帶著繾綣的溫柔,舞台斑斕的燈光落過去,修飾著他過於英俊的臉龐。
周遭有按捺不動的窸窣動靜。
胡蝶在愈演愈烈的討論聲裡,感受到自己急促的心跳聲,像激烈的海潮,不停湧動。
“每次一想到你,
像雨過天晴,看見一隻蝴蝶飛過了廢墟,
我能撐得下去,我會忘了過去,
是你讓我找回新的生命,
Yeah...每次一見到你,就心存感激,
現在我能坦然麵對自己,
我會永遠珍惜,我會永遠愛你,
在我心底的你位置沒有人能代替,
yeah 你就是那唯一……”
歌曲唱至尾聲,水壺裡的水也到達沸點,發出急促的鳴笛聲,周遭的掌聲裡夾在著起哄的口哨聲。
荊逾絲毫不受影響,他停下撥動琴弦的手,修長的手指輕扶麥架,目光望向台下的某個位置,娓娓敘來的聲音更加低沉動人。
“有一隻蝴蝶,跨越滄海桑田來到一片海域,她要拯救一隻擱淺的鯨魚,今天是她的生日。”
“那隻鯨魚想要對她說,小蝴蝶,你成功了。”
荊逾身形未動,聲音格外溫柔:“生日快樂,我的胡蝶。”
台下安靜幾秒,而後歡呼聲不停,氛圍熱切歡欣。
胡蝶隔著不遠的距離看向坐在光亮裡的男生,她是笑著的,可眼睛卻慢慢紅了起來。
她好後悔。
不是後悔遇見他,而是後悔沒能早點遇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