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樂蹲在草地上,看似認真地拔草,實則是借著冬青樹的遮擋休息。
他有時候會犯蠢,分不清好人壞人。
可現在他知道了,跟趙立遠一起玩的都不是好人。
除了媽媽。
耳邊傳來趙立遠的催促聲。安樂要在他吃完飯之前把這裡的草拔完,野草有些尖銳,安樂抓住草根,因為脫力,竟一時沒能將草拔出來。
他剛要使勁,就被一隻戴著白色手套的手阻止。
“小心,不要劃傷了手。”
安樂抬起頭一看。
是謝管家!
安樂連忙從地上爬起來,禮貌喊人:“謝管家。”
管家將安樂扶穩,關切地問道:“你這是在做什麼?之前不是說過來送飯嗎?”
還沒等安樂回話,另一邊反應過來的趙立遠幾人連忙走上前。
趙立遠討好地向管家解釋道:“謝管家您好,我是新來的花藝師。前幾天工作時不小心受傷了,他是來給我送飯的。”
“親戚家的孩子,不懂事。見我受傷了,非說要幫忙,擾您眼了。”
“我這就讓他走。”
說完,趙立遠推了推安樂:“你這孩子也真的,都說不用幫忙了,非要搗亂,快回去吧。”
趙立遠一個人“又說又唱”,倒是一副好人的模樣。
安樂看了看媽媽,又看了看謝管家,不知道要不要走。
趙立遠正要開口催促,隻見一直神情溫和的謝管家收起了笑,輕飄飄地看了眼趙立遠。
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東西,不帶絲毫情緒。
趙立遠被看得一愣,話在嘴邊卻不敢開口。
“我在問安樂呢。”
安樂看著突然不說話的趙叔叔,意識到有些不對,開口解釋:“謝管家,這位是趙叔叔,他工作時摔傷了,我就是來給他送飯的。”
管家點點頭,“原來是這樣。”
“可不是來送飯的嗎?既然飯送到了,怎麼又跑來拔草了?”
趙立遠和其他兩位花匠站在管家身後,拚命朝安樂使眼色。
安樂一時不知道該不該說。
“因為……”
安樂張了張嘴,謝管家幫過他,他不想對謝管家說話。可媽媽也站在趙叔叔身邊,朝他搖頭。
謝管家活了這麼多年,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他笑了笑,接著安樂的話說道:“因為他們玩忽職守,做不好自己的本職工作。”
“既然這樣,那就辭退了吧。”
安樂震驚地看向管家。
謝管家依舊笑著,說出口的話卻是很無情,“被賀家辭退的人,再找工作就難了。”
安樂有些不知所措,“這樣會不會太……”過分了些……
管家似乎是知道安樂要說什麼,他搖搖頭。
“成年人就該學會管住自己的嘴,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畢竟禍從口出的道理,他們早就懂了。”
說完,管家轉頭看向趙立遠。
“你說是嗎?趙先生。”
趙立遠連忙點頭,“是。您說的在理。”
管家淡淡看了眼他腿上的傷,“既然受傷了,所幸就回家好好養著吧。”
趙立遠臉色一僵,“謝管家,我沒事兒!不用回去的。”
“你這又是讓人幫忙搬東西,又是讓人送飯的,可不像是沒事的人。”
管家麵上笑著,笑意卻不達眼底。
“行了,快回去吧,一直賴在這兒,倒成了你自己口中的窮親戚。”
趙立遠聽完差點沒站穩,還是安芸在一旁及時扶住的他。
管家偏頭,“這位是……?”
安芸看了眼管家,見他是麵向著安樂詢問的,便自覺地沒主動開口。
安樂嘴角微微上揚,聲音不大不小,卻很堅定很驕傲,“這是我媽媽。”
安芸朝管家點頭,“謝管家您好,我叫安芸,也是才來的花藝師。”
“這位是我丈夫。”
謝管家似是沒聽到安芸後麵那句,隻是笑著對安芸點頭,“原來是安樂媽媽,您好。”
“現在午休時間,你趕緊去休息吧,下午才能好好工作。”
聽管家這麼說,雖然其他人被辭退了,自己的工作卻是保住了。安芸狠狠鬆了口氣,卻不敢顯露出來。
“是。”
說完,安芸扶著趙立遠趕忙離開花園。
隻留安樂和管家站在烈日之下。
兩人都不約而同地沒有提安樂被媽媽遺忘這事。
所有人都走後,安樂才鄭重地朝管家道謝,“謝謝您。”
但其實安樂很不解,“可您為什麼要幫我?”
管家沒直接回答,隻是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安樂,你吃午飯了嗎?”
安樂微微睜大眼睛,似乎是沒想到管家會突然問自己這種事。
他搖頭,“沒有。”
“那你跟我來。”
管家轉身,將安樂帶進彆墅。
安樂走到門邊,看著彆墅裡光潔的地板,想起自己剛到媽媽家時犯的錯誤,沒有立即跟上管家走進去。
管家:“怎麼了?”
安樂低頭看了眼自己的鞋,“我穿個鞋套再進來吧。”
管家還沒開口,大廳裡擦拭擺件的女仆笑著朝安樂說道:“沒關係的,不用換,您放心進來吧,就算沒有人出入,我每天也會打掃很多遍的。”
管家脫掉手套,笑著對安樂說著:“你先坐哪兒休息會兒,有什麼想吃嗎?我現在給你做。”
“不用不用!”
安樂踏進彆墅的地板。
“有麵包嗎,我吃麵包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