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樂聽完表情不變,卻任由賀錦年將自己的手拿開。
賀錦年給他衝洗傷口,給他包紮。
“還有。”
安樂眼神呆呆的。
“還有什麼?”
“還有傷口。”
賀錦年眼神一暗:“還有的傷口在哪裡?”
安樂卻偏過頭不再說話。
車馬上就要開到醫院,安□□過車窗遠遠就看見醫院的大樓,他越發緊張,一邊看著時間一邊準備下車。
要不是賀錦年攔著,司機減速繞過人行道時安樂就會衝下車。
“安樂,注意安全,好嗎?”
安樂顫抖著扒著窗戶,一邊搖頭一邊呢喃著媽媽不要我了。
“醫院那麼大,你怎麼找到你媽媽?”
安樂這才看向賀錦年,眼淚猛的下落。
哽咽道:“那怎麼辦……”
“要是遲到了,媽媽就不要我了!”
賀錦年用紙巾替他擦掉眼淚。
“沒關係,因為我已經查到你媽媽在哪裡了。等車停下,你就跟著我,我帶你去找她,好不好?”
“跟著你。”
“對,跟著我。”
等車停下,安樂迫不及待地衝了出去,可走了兩步,他突然停下,轉頭看車裡賀錦年。
賀錦年跟著下車拉住安樂。
安樂很是著急,“走啊……”
“走!”
這時幾個黑衣人跑來,其中一人手裡抱著個盒子,見到賀錦年後連忙打開盒子將裡麵的東西給他。
是一雙毛絨拖鞋。
雖然是夏天,但能遮住安樂腳上的胎記,也不會露出一點皮膚。
賀錦年單膝下蹲,抬起安樂的腳給他穿好鞋。
“穿上鞋跑得更快,就能更快找到她。”
安樂這才任由賀錦年給自己穿上鞋。
一旁的黑衣人眼裡各種情緒,被墨鏡遮住,紛紛低下頭不再看。
賀錦年領著安樂來到趙程的病房。
安芸寵愛兒子,給他住的單人病房,安樂趕過去時,安芸正坐在趙程病床邊哭。
趙程還在昏迷,一隻手打著石膏,露出來的臉上全是傷,比安樂的臉上的傷還要嚴重。
安樂一開始急著來醫院,真到了門口,卻不敢進去。
哭泣的安芸似是察覺到什麼,一抬頭,果然看到安樂站在門口。
“你還有臉過來?”安芸紅著眼睛大喊:“程程都要被你害死了你知道嗎!”
說著,安芸抓起手邊的玻璃杯就朝安樂砸了過去!
安樂沒躲。
賀錦年及時將他護住,玻璃杯厚重的尖角砸到他的背脊,隨即落在地上摔成幾塊。
安芸沒見過賀錦年,不知道他的身份,也沒心思去探究這人是誰。她走過去抓住安樂的手將他往病房裡拉。
賀錦年伸出手想阻止,安樂卻突然抬頭看了他一眼,賀錦年抬起的手又放下。
安芸扯著安樂來到病床前,用手指著他的頭:“看到沒?你把程程害成什麼樣了!”
安樂呆呆地看著趙程臉上的傷,啞著嗓子說不出話來。
“警察都來了你知不知道?就是你那個朋友打的人!程程做錯什麼了要被打成這樣?都怪你!你這個掃把星,怎麼你一來錦城我兒子就被打了呢?”
“他長這麼大,我都沒舍得跟他說過一句重話,你倒好,竟然叫人打他?還下這麼重的手。”
安芸死死掐著安樂的手臂,哭著喊道:“我是哪裡對不起你了你要這麼對我!”
“你怎麼這麼壞啊!我生你養你,你就是這麼報答我的?”
安樂低著頭流淚,不敢看安芸的眼睛。
安芸卻一把薅起他的頭發,怒視著質問:“說!為什麼要害程程!為什麼要害我唯一的兒子!”
安樂被媽媽的話刺痛,忍著哽咽解釋:“我跟弟弟打架,我的朋友知道後,氣不過,就打了他——”
啪!
安芸狠狠扇了安樂一巴掌。
賀錦年心下一顫,想上去,卻見安樂突然跪了下去。
他隻能站在原地,腳下猶如千斤重。
安芸拿起放在一旁的包,不停往安樂身上砸,一邊打一邊哭。
“我是造了什麼孽生出你這麼個東西!你怎麼不去死!你怎麼不去死!”
“你把我的一切都毀了你知道嗎!”
安芸蹲下身,抓住安樂肩膀,神情幾近癲狂,“你恨我是不是?”
“你恨我把你留在鄉下,你恨我對你不夠好,你就報複我的程程!”
“啊啊啊啊你怎麼這麼壞啊?你怎麼這麼壞——”
安芸捂著腦袋尖叫。
安樂顫抖著手去拉母親,帶著哭腔,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媽媽,我錯了。”
這句話刺激到安芸的神經,她突然恢複平靜,冷漠地看向安樂。
“媽媽?”
“誰是你媽媽?”
“從程程受傷的那一刻起,我就不是你媽了。”
說著,她又尖叫起來,“我沒有你這個兒子!你給我滾!”
“我隻有程程一個兒子!你以為你是誰?憑什麼傷害我的程程!”
安樂跌坐在地上,眼淚不停地往下流,他艱難地拉住媽媽的裙角,聲音嘶啞。
“媽媽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原諒我好不好?我再也不敢了!”
“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不該跟弟弟打架。”安樂頓了頓,擦掉眼淚,趕忙起來為趙程整理被子邊角。
“我現在就給弟弟道歉,我來照顧弟弟。”
“我照顧弟弟……”
安樂一邊整理一邊哭著央求安芸。
“媽媽你不是很忙嗎?我替你照顧弟弟好不好?隻要你原諒我做什麼都可以!”
“我不是你媽,也沒有你這個兒子。”
安樂帶著哭腔,“我錯了!我錯了!媽媽你彆不要我!”
安芸使勁扯開安樂的手,一字一句地說道:“不止我,你外公也不會要你了”
“這都是你傷害程程的懲罰。”
“你這個怪胎,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生下你!”
安樂心尖被重重的一擊,想要說話,卻怎麼也張不開嘴,大腦像是在被錘打,砸得他無法思考。
“不……”
安樂再也承受不住,硬生生暈了過去。
安芸冷眼旁觀。
一隻白皙有力的手臂及時出現,接住暈倒的安樂。
安芸皺著眉,“你又是誰?”
問完,她有些諷刺的意味,“又是安樂的朋友?”
“欺負程程讓你們覺得好玩是嗎?”
“我已經報警了,那個打人的已經被帶走了,你也要試試?”
賀錦年俯身,將安樂打橫抱起。
“安女士,我希望你收回剛才的話。”
安芸:“你說什麼!”
“不要安樂的那些話。你這樣說,安樂會很難過。”
“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他是我生的,我想要就要,不想要,你還能逼著我不成?”
說著,安芸有些激動,“你也看到了,他跟外人聯合起來打自己的弟弟,這樣的人你還幫他說話?”
賀錦年看向安芸,眼神冷淡,“他已經同你解釋過了,是他的朋友自作主張打的人,他並不知情。”
“那也是他的錯!如果不是他,我兒子就不會被打。”
“安樂也是你的兒子。”
安芸譏諷一笑,“現在不是了。”
賀錦年低頭看了眼臉上掛著淚痕的安樂,眼裡的情緒不明。
他緩緩開口,語氣冷淡。
“聽說你的丈夫涉嫌詐騙被抓了,看在你是安樂母親的份上,我可以安排你跟他見一麵。”
“可既然你不再是安樂的母親,那這見麵也就不用安排了。”
安芸震驚地抬起頭。
她找了許多人疏通各種關係花了一大筆錢,卻隻能得到一個不能見麵的通知,而麵前的年輕人不過剛成年,竟然有這樣的能力?
安芸這才仔細打量起賀錦年,見他一身氣質與穿著都不凡,不像是安樂能夠結識的人。